田宏伟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视全场，散会后，各人把自己分管的工作安排好。尤其是磐安县的工作交接，务必做到平稳过渡。
常委们纷纷点头应下，各自离场。韩军走在最后，经过田宏伟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在龙国的干部管理体系中，县委书记虽属正处级岗位，但其任免程序堪称中国特色的干部选拔制度缩影。这一职位虽在行政级别上属于正处级，但由于其作为县域治理的一把手，实际掌握着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口区域的党政军民学全方位领导权，因此其任免始终遵循下管一级的特殊原则——市级党委虽负有考察推荐职责，最终决定权却在省级党委。这种分级管理机制既保证了中央对地方干部的掌控力，又赋予了省级党委充分的用人自主权。
当田宏伟在常委会上提出选派干部稳定磐安县局面时，作为市委书记的他实际在行使两项关键职权：其一，通过市委常委会提出具体人事建议的复杂过程——这不仅包括从市领导班子或市直部门遴选合适人选，更涉及对候选人进行全方位的政治体检：既要考察其政治表现是否忠诚可靠，又要评估其治理能力是否胜任县域工作，还需考量其过往政绩是否经得起历史检验。
其二，协调市政府、市纪委等关联部门形成人事调整共识的政治艺术——这需要市委书记运用高超的平衡术。田宏伟深知，人事调整绝非简单的一言堂，而是需要通过党内分工机制巧妙运作：一方面让纪委书记冯军掌握纪律审查节奏，另一方面让组织部长高原准备人事方案，同时还要安抚可能受到影响的副市长们。这也就是为什么韩军强调人的帽子问题你说了算，实则暗示市委书记可通过党内分工机制主导前期酝酿——市长虽然名义上负责人事工作，但在县委书记任免这种重大问题上，必须服从市委集体决策。
但需特别注意的是，即便市委形成一致意见，最终人选仍需报省委常委会批准的制度设计。这一双重审核机制既是对地方权力的制约，也是对重大人事变动的风险防控。现实中常见市委书记通过三种渠道向省委传递意图：其一是通过市委全会形成决议后上报；其二是以专题汇报形式向省委组织部面对面沟通；其三是借助省级领导干部联系点制度进行非正式沟通。而省委则综合全省干部布局、地域平衡、专业结构等多重因素作出最终裁决。例如此次磐安县书记调整，省委既要考虑田宏伟的推荐意见，也要评估该县在全省县域经济中的特殊地位，甚至还要兼顾不同地市间的干部交流需求。
这种建议-审批的双轨制，正是龙国地方治理中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特色所在。它既保证了中央对关键岗位干部的绝对掌控，又赋予了地方一定的自主空间；既维护了组织程序的严肃性，又保留了必要的人事灵活性。在这个体系中，市委书记既是运动员教练员，既要带领市委班子做好人选推荐这道必答题，又要把握好与省委沟通的加分题。田宏伟此刻正站在这个微妙的平衡点上——他既要确保自己的人事建议符合省委整体布局，又要通过规范程序巩固自己在市委的领导权威。
这种制度设计的精妙之处在于：它通过层级负责制确保了政令畅通，又通过集体决策制防范了个人专断；既强调了组织纪律性，又保留了人事弹性。
屋内的常委陆续离开后，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稀疏。王生看着，田宏伟起身独自站在窗前。
“小王，有烟么？”田宏伟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王生连忙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指尖微微发颤。他抽出支香烟，递给田宏伟。打火机一声脆响，火苗在会议室里跳动，田宏伟深吸一口，青烟缭绕中，他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王生端正的的姿势站立一旁，烟抽到一半，田宏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转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烟灰抖落在地毯上。王生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却又停住脚步。待咳嗽平息，田宏伟转过身，将烟头按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动作干净利落。
“回去吧。”
田宏伟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廊里，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田宏伟的皮鞋声沉稳有力，王生的脚步却越来越轻，仿佛怕惊扰什么。
回到办公室后，田宏伟一屁股陷进皮椅里，目光一直盯着办公桌上那面国旗，桌上的国旗上，那抹红色此刻显得格外鲜艳。
王生上前拿起桌办公桌上的茶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里面的茶叶已泡得发白，茶汤寡淡如水。他拿起茶壶转身走向饮水机，在饮水机旁的柜子里取出新的茶叶，按下热水键的瞬间，滚烫的水流冲击茶叶的声随即响起，白色水雾袅袅升起。
重新倒好茶后，他端起茶杯凑近鼻尖轻嗅，清新的茶香立刻沁入心脾。
王生端着茶壶来到田宏伟办公室，刚一进来。
下午一点半，让政法委书记吕平来我办公室！田宏伟突然对王生说道。
好的。王生连忙点头。
王生放下茶壶，随后轻轻退出房间，在关门时，他特意放轻了动作，与此同时他好像听到里面传来田宏伟翻动文件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到自己办公室，王生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常委会上的场景在脑海中回放：田宏伟敲击桌面的指节，许山僵硬的背影，冯军挺直的脊梁......每一个细节都像刀刻般清晰。他拿起茶杯，发现里面的水早已凉透，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雷霆手段啊......王生喃喃自语，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窗外，市委大楼前的广场上，国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他忽然想起田宏伟整理国旗时那认真的眼神，就像在整理一面即将出征的战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