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主任，您好！”刘炳忠的声音裹着三分谄媚七分谨慎，像浸了温水的海绵，软得恰到好处，既显露出下属对上级的敬畏，又没失了副厅级干部的体面。听着电话那头长达三秒的沉默，他立刻捕捉到对方的审视，话锋急转：“您那位老同学田宏伟书记，在林通市真是把‘雷厉风行’四个字刻进骨子里了。今天亲自带着发改委、工信局的人扎进红峰机械厂，从生产线问到财务账，连合资公司的股权划分协议都要逐字过目。我瞧着他那架势，对建龙集团和红峰厂的合作，可不是简单的考察，像是对咱们颇有芥蒂。”说到“芥蒂”二字，他刻意压低了声调，尾音拖得绵长，留足了让对方琢磨的空间。
“嗯，知道了。”电话里传来徐子赫低沉的嗓音，那声音像腊月里冻透的古玉，冷冽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厚重，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林通市的官场风波、项目起落，在他这里不过是窗台上拂过的几粒尘埃。
“刘市长，”徐子赫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历经世事的淡漠，
“林通市的发展规划，是省级战略框架下的地方实践；田宏伟作为市委一把手，带队考察重点项目、履行属地管理职责，是他的本分。这类常规工作，没必要特意跟我汇报。”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啪嗒”一声脆响，是纯铜火机点火的声音，紧接着，一缕带着雪松与可可香气的雪茄醇香，仿佛穿透了电流，隐约飘到刘炳忠鼻尖。
“徐主任说得是！”刘炳忠连忙应和，语气愈发恳切，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这不是怕有苗头性的问题，没及时跟您通气嘛。您也了解田宏伟，性子轴得像太行山的石头，认死理、讲原则，油盐不进。之前建龙集团和羊草沟煤矿的合并案，本来都按照计划走的，结果郭明义一双规，项目直接搁置。现在他又盯着红峰机械厂不放，我担心这新合资公司的项目，要是被他揪着某个细节死磕，再出点岔子，恐怕·····。”
“这件事我清楚了。”徐子赫直接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的市委常委身份，常委会票决结果怎么样了？”
“还、还没有最终落实。”刘炳忠的声音瞬间矮了半截，像被戳破的气球，委屈中夹杂着不甘， 上了常委会，但遭到不少抵制。田宏伟表面上力排众议，实则揣着私心，那股劲儿只使出了五分，根本没真心帮我推动。”
“抓紧。”徐子赫只吐出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丝毫的安抚，却像一块巨石砸在刘炳忠心头，分量重如千钧。这两个字里，有催促，有警告，更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是是！我一定尽快突破！”刘炳忠连声应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直到电话里传来忙音，他还维持着弯腰低头的姿态，仿佛徐子赫就在眼前。
办公室内，静得能听见窗外遥远的天际线传来隐约的喧嚣，又被厚重的隔音玻璃滤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徐子赫缓缓挂断电话，身体陷入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深处，昂贵的皮质因他的重量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满足般的叹息。他没有立刻处理桌上的文件，而是抬起左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中一枚小巧的玉质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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