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
“继承者?”
“容器?”
“祭品?”
声音直接在他脑内轰鸣,如同无数把锤子敲击着他的灵魂。
指纹匹配的迷局、身份认知的危机、以及这镜廊强行灌输的无数时空碎片…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化为了最恶毒的心魔拷问。
我到底是谁?
一个现代的考古学家?
一个古代的巫觋转世?
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复制体?
一个被选中的牺牲品?
巨大的自我怀疑和存在性恐惧如同深渊,要将他吞噬。他抱住头,痛苦地蹲下身,发出压抑的嘶吼。
手中的血玉珏红光狂闪,姜璃那股不甘的执念再次涌来,试图对抗这崩溃的边缘。
“我是…林深…”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声音,试图锚定自己的现实,“我是一个考古学家…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真相…”
镜中的幻影们露出了诡异的、充满嘲讽的笑容。
其中一个穿着巫祭袍的“他”冷笑着,无声地说道:
“真相?你就是真相本身…也是最大的谎言。”
另一个穿着未来服饰的“他”漠然道:
“观测终将改变观测者。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亦凝视你。当你观测历史,你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拷问在继续,但林深的眼神却在一片混乱中,逐渐凝聚起一丝狠厉的光芒。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躲避那些镜中的幻影,而是狠狠地瞪了回去。
“无论我是谁!”他对着无数个自己低吼,“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做出选择的也是我!我要知道答案!而不是被你们这些幻影逼疯!”
他不再小心翼翼地避让,而是迈开脚步,几乎是撞开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坚定地朝着镜廊的深处走去。
幻影依旧存在,疑问依旧回荡,但它们似乎无法再轻易撼动他坚定的意志。
这镜廊,是一场试炼。对心志的试炼,对自我认知的试炼。通不过,就会永远迷失在时空的褶皱里。通过了,或许才有资格…触碰核心。
不知在光怪陆离的镜廊中行进了多久,承受了多少精神冲击,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无穷无尽的镜面回廊,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不再是无休止的反射,而是一面巨大无比、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缝隙的暗金色金属大门。大门材质非铜非铁,闪烁着比周围青铜镜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和窥探。
门上没有任何锁孔、把手或装饰,只有中央区域,蚀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旋转几何体构成的巨大徽记。那徽记的风格,与青铜剑格上的“眼睛”符号、以及竹简上纤锌矿编码的核心图案,同出一源,但更加完整,更加宏大。
这,就是镜廊的终点。也是“荧惑计划”真正核心区域的入口。
林深走到大门前,停下脚步。
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路。那条无尽的、充斥着时空乱流的镜廊,此刻仿佛安静了下来,所有幻影都消失了,只剩下无数个“现在”的他,在镜中静静地回望。
经历了这场时空褶皱的洗礼,他的眼神已然不同。少了几分惊恐和迷茫,多了几分历经劫波后的沉静与决绝。
他伸出手,不是去推门,而是再次触摸向怀中那枚滚烫的血玉珏。
这一次,血玉珏没有传来汹涌的情感冲击,而是散发出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共鸣,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
同时,他感到自己血脉中的那种共鸣感,也与眼前的巨大金属门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他明白了。
最后的门扉,需要的或许不是物理的钥匙,也不是血脉的验证。
而是一颗经过镜廊试炼、得以澄清、得以坚定的“心”。
一颗能够承受时空之重、敢于直面一切真相的观测者之心。
他将手掌,缓缓按在了那冰冷的、暗金色的巨大门扉之上。
没有轰鸣,没有光效。
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露出其后…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星光。
仿佛门后并非地宫,而是…整片宇宙。
林深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踏入了那片星光之中。
身后的镜廊与门扉,无声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