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而艰难的交流(相当于地球时间数日),第一次星海议会,终于在诸多分歧中,达成了寥寥数项、却意义重大的初步共识:
紧急遇险信号标准:确立了一种跨越文明形态、基于宇宙基本物理常数(如光速、普朗克常数)微变标识的、绝对中立的“sos”信号标准。任何文明在遭遇生存危机时,可发射此信号,其他签署方有义务接收并评估,但不强制要求救援,具体行动由各方自行决定。这看似冷漠,却是为了避免陷阱和道德绑架,是现实的第一步。
技术交换安全港协议:划定数个荒芜星系为“技术安全试验区”。允许文明在区内,在严格报备和规则隔离下,进行非军事、非秩序武器类的危险技术试验,并可选派观察员。这为高风险基础科学研究提供了出路。
文明灭绝事件档案库:共同建立一份加密的、只记录客观数据的“已确认文明灭绝事件”共享档案库,旨在分析共同威胁,避免重蹈覆辙。查阅权限受到严格限制。
定期交流机制:同意每百年(以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特定波动周期计)举行一次例行会议,回顾公约执行情况,讨论共同关心的问题。
这些成果,在浩瀚的宇宙尺度下,渺小得如同尘埃。它们没有解决任何根本性矛盾,没有建立强大的联盟,更没有消除猜疑。
但是,当与会代表们(以各自文明的方式)将这些初步共识的“规则印记”,注入由林深见证的公约基础框架时,一道微弱的、却前所未有的、 融合了多种文明规则特征的辉光,在“共鸣尖塔”中央亮起,并透过规则层面,微弱地荡漾开去。
这光芒,标志着多个智慧文明,第一次不是通过战争或恐惧,而是通过艰难的、平等的(尽管充满隔阂)磋商,共同创造出了一点新的、共享的、具有建设性的规则。
会议结束,各文明代表的投影相继消散。“岩核”的岩石黯淡下去,“流光”的光带悄然流走,“星灵”的星云缓缓飘散。人类代表也退出了连接。
艾琳娜疲惫地摘下接口头盔,望着空荡荡的会议厅全息记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琟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沟通起来,比和‘主宰意志’打仗还累……但至少,我们开始了。”
莎拉·瓦格纳看着报告上那寥寥几条协议,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有了第一块砖,哪怕再粗糙,城墙就有了起点。”
月球核心,林深的意志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看”到那点新生的、微弱的规则辉光,如同在无边的黑暗森林中,点亮了一盏……光线昏暗、摇摇晃晃、但却是由众多不同颜色的光丝共同编织而成的……街灯。
灯光虽弱,却照亮了一小片地方,让行路者知道,自己并非独行,也让彼此看清了对方的大致轮廓,避免了在黑暗中因恐惧而互相碰撞。
星海议会的第一声啼哭,虽然微弱、稚嫩,甚至有些沙哑,但它毕竟响了。
这声音宣告了一个时代——那个文明只能在绝对的孤独与猜疑中求生的时代——或许,真的可以被超越了。
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险恶,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摸黑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