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小雪早早来到病房时，蔡大姐正坐在小凳上揉搓辉子的双腿。动作有些生疏，显然是久未做过了。蔡大姐抬头看见小雪，连忙站起来，脸上堆起笑容：“小雪来这么早啊，我正给辉子活动腿呢。”小雪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她知道蔡大姐是在做样子。
上午九点，医生查房时特意检查了辉子的腿部状况，轻轻按压后发现仍有轻微水肿，皱眉道：“被动活动要坚持做，血液循环不好容易引发并发症。”蔡大姐连连称是，等医生走后却小声嘀咕：“哪有那么严重，躺着不动当然会肿一点。”
小雪默默走到床边，开始亲自给辉子按摩双腿。她的手法很轻柔，从脚踝到膝盖，一遍遍地揉捏。这是她跟康复师学的手法，虽然简单，但对维持肌肉功能很重要。蔡大姐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借口去打热水离开了病房。
中午时分，小雪终于鼓起勇气跟蔡大姐谈了加钱的事。她平静地说：“大姐，30块钱我可以加，但辉子的基本护理必须做到位。特别是医生嘱咐的康复动作，一天都不能少。”蔡大姐脸色变了变，支吾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孙女要上学要吃饭，开销大啊...”
“我理解您的难处，”小雪打断她，“但辉子现在全靠我们照顾，如果连最基本的护理都做不到，他的状况可能会更糟。”蔡大姐低下头，半晌才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下午，小雪推着辉子到康复室做例行检查。走廊里遇见其他病人家属，都是面带倦容的中年人。有个大姐认出小雪，关切地问：“你先生还好吗？”小雪勉强笑笑：“老样子。”那大姐叹气道：“我家那位也是，三年了，一点起色都没有。有时候真想放弃，可又狠不下心。”
这样的话小雪听过太多，每次都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放弃吗？她看着轮椅上沉睡的辉子，想起他曾经明亮的眼睛，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傍晚临走前，小雪特意把下一周的护理注意事项写在便签上，贴在床头。蔡大姐送她到门口，突然说：“小雪，其实...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儿子儿媳一年到头不回来，孙女全靠我...”
小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蔡大姐苍老的面容。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她轻轻说：“大姐，我们都尽力吧。”
回程的车上，小雪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心里五味杂陈。明天又要回到工作岗位，继续那份让她疲惫却不得不做的工作。医院账单、护工费用、生活开支...这些数字像山一样压在她肩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公司群里的消息，催着她下周交报表。小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新的一周又要开始了，而这样的日子，还看不到尽头。唯一支撑她的，是那个微弱的希望——也许某一天，辉子会突然睁开双眼，叫一声她的名字。
夜色渐浓，客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车灯划破黑暗，像极了小雪心中那点不肯熄灭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