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布衣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明日开始打地基,听好了,地基要用糯米浆混合石灰,再掺上朱砂,这样才能坚如磐石,万年不坏。”
李福全忽然想起个事,凑过来问:“先生,您老说的‘三元不败’,到底是啥意思?真能保我们李氏三百年不衰?”
赖布衣望着天边的晚霞,缓缓开口:“三元者,上元、中元、下元也,每元六十年,三元就是一百八十年。这祠堂是按三元飞星的布局建的,上元甲子坐镇,中元甲子转运,下元甲子收煞。只要每年清明、中元、冬至,你们按我教的法子祭祀,就能保一百八十年兴旺。就算到了下元甲子,只要在月牙池底埋上新的镇物,就能再续三元,生生不息。”
李福全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的老天爷,原来还有这么大的门道!”
赖布衣又补充道:“其实啊,‘三元不败’的关键,不在祠堂,而在人心。只要你们李氏子孙心存孝悌,和睦相处,就算没有这祠堂,也能兴旺发达。要是子孙不孝,勾心斗角,再好的风水也没用。”
众人正听得入神,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尘土飞扬。只见一队官差疾驰而来,为首的官差翻身下马,高声喊道:“圣旨到!赖布衣接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李德明更是大惊失色:“先生,皇、皇帝怎么会知道您在这儿?”
赖布衣微微一笑,显得早有预料:“无妨。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他走上前,接过圣旨,展开一看,果然是皇帝召他入京,为新宫殿选址。
李德明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先生,您走了,这祠堂怎么办啊?工匠们还等着您指点呢!”
赖布衣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德明:“放心,我已经把祠堂的布局法门,写成了这本《三元不败诀》。你照着上面的做,就算我不在,祠堂也能建成。等祠堂落成那天,我一定会回来主持开光仪式。记住,开光那天,要在月牙池里放生九对锦鲤,取‘九九归一’的吉兆。”
李德明接过小册子,紧紧攥在手里,含泪点头:“先生放心,我一定照办!”
赖布衣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三座山峰,又看了看眼前的废墟,然后转身,跟着官差上了马。夕阳西下,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留下一阵马蹄声,回荡在凤凰山麓。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李德明照着《三元不败诀》,尽心尽力地督办祠堂工程。工匠们不敢有半点懈怠,每一处细节都严格按照图纸施工。终于,一座气势恢宏的祠堂拔地而起,矗立在桃江岸边的山脚下。
开春那天,天公作美,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从祠堂的四坡屋面缓缓流下,汇入天井里的八卦井,再顺着暗渠,流进祠堂前的月牙池。池子里的九对锦鲤,在水中欢快地游动着,溅起一圈圈涟漪。
李氏族人全都聚在了祠堂前,穿着崭新的衣裳,脸上满是喜悦。享堂里,先祖的牌位摆得整整齐齐,香火缭绕,钟磬齐鸣。
李德明站在月牙池边,看着这一幕,眼眶湿润了。他想起了赖布衣临走时说的话,想起了这三年来的艰辛,心里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李福全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着李德明的袖子说:“大人!快去看!西厢房的墙壁上,渗出清水来了!像眼泪似的,还带着檀香味呢!”
李德明大吃一惊,连忙跟着李福全往西厢房跑。果然,西厢房的墙壁上,渗出了细细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他伸手摸了摸,那水竟是温热的,还真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是……三元水!”李德明失声喊道,他忽然想起赖布衣说过,三元水会从祠堂的墙壁渗出,是大吉大利的征兆。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鹤,正盘旋在祠堂的上空,嘴里还衔着一片银杏叶。那银杏叶缓缓飘落,正好落在李德明的手中。
李德明摊开手掌,只见银杏叶上,用朱砂写着十六个小字:“祠堂已成,三元不败。人心若善,万世不衰。”
这一刻,李德明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知道,这是赖布衣从京城寄来的祝福。
从此,定南李氏祠堂名震四方。人们都说,这座祠堂是赖布衣一生最得意的作品,布局暗合天地至理,是真正的风水宝地。
岁月流转,朝代更迭,几百年过去了,李氏祠堂历经风雨,却始终屹立不倒。民国年间,有个留学归来的建筑师,专程来考察这座祠堂。他拿着仪器,测了祠堂的地基深度、梁柱比例、采光角度,最后惊叹不已,说这祠堂的设计,竟暗合现代建筑力学的原理,堪称古代建筑的典范。
而那“四水归堂”的天井,更是成了建筑史上的奇迹。每到雨季,雨水从四面坡顶流进天井,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帘,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八卦井里的铜钱,经过数百年的积淀,在井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八卦图案,令人叹为观止。
月牙池里的锦鲤,繁衍了一代又一代,至今仍在水中游动。据说每当月圆之夜,池子里就会传来隐隐的钟磬之声,像是先祖在云端奏乐,护佑着这片土地上的子孙后代。
如今,李氏祠堂成了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每天都有无数游客慕名而来,只为亲眼看看这座“三元不败”的传奇祠堂。当地的老人们,坐在祠堂前的古樟树下,摇着蒲扇,给孩子们讲着赖布衣造祠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老人们总会指着天井,笑着说:“你们看,那水还在流呢。这水啊,流的不是水,是咱中国人的智慧,是咱骨子里的孝悌仁义啊!”
而那首流传了百年的歌谣,也在祠堂的上空,久久回荡:
赖公踏云寻龙至,罗盘三转定佳址。
三峰笔架案前立,一脉清泉堂后滋。
四水归堂聚财气,八方来凤集祥瑞。
月牙池映天光碧,八卦井藏星斗辉。
上元甲子开泰运,中元甲子转生机。
下元甲子收余庆,三元不败永相宜。
青瓦白墙映日红,朱漆梁柱绕云飞。
天井雨落如珠玉,地脉龙腾似凤仪。
祠前古樟参天立,荫庇子孙万世基。
不是人间寻常殿,乃承天命护李氏。
赖公妙手布星斗,巧夺天工造化奇。
四水归堂非妄语,三元不败有真机。
今朝祠成香火盛,他年福泽绵无极。
愿此祠堂长不废,人间孝悌永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