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我活着,作为他宝贵研究的“素材”,所以,我不恨他。
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利用与被利用是常态,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平台和力量,我献上我的忠诚和身体。这很公平。
但我恨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我恨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那不是看一个人,而是在观察一个罕见的、有趣的实验体。
我至今清晰地记得,宫野厚司那张戴着眼镜、看似斯文的脸,在实验台上方俯视着我。
当我因为药物带来的极致痛苦而控制不住地痉挛、翻滚时,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的不是怜悯,而是兴奋。
是那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纯粹科学探究式的狂热。手术刀的冷光和镜片的反光交织,令人作呕。艾莲娜稍好一些,至少她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忍,但她也从未阻止过她的丈夫。
我常常想,或许某一天,我会在某个实验后,因为无法承受的绝望和痛苦,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
然后,我遇到了我的angel。
那是一个寻常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日子。我刚刚结束一轮药物测试,浑身虚脱,穿着难堪的蓝色实验服,靠在休息室冰凉的墙壁上,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这时,门开了。
他走了进来,应该是来取什么实验材料或者数据的。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银色的长发如同月光织成的瀑布,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
他的眼睛是那种极其纯净的冰蓝色,像阿尔卑斯山巅未经污染的冰川湖泊。
他很漂亮,漂亮得不像属于这个黑暗的地方。但我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眼神。
当他目光扫过我时,里面没有好奇,没有怜悯,更没有宫野夫妇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究”意味。
那是一种……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就像看到实验室里一件普通的仪器,或者一个……暂时休息的同事?
他把我当作人。
我立刻猜到了他是谁。组织里拥有这般容貌和气质的,只有那位传说中的天才,“君度”(cointreau),同时也是行动组那个煞神琴酒(gin)视若珍宝的弟弟。
琴酒的眼光,真他爹的好。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他转向陪同他的助理,声音清冽温和,像山涧溪流:“这位是……哪项实验的参与者?”
那个助理显然知道我的身份,有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低声回答:“是……是宫野博士负责的‘银色子弹’关联项目,贝尔摩德大人是……主要实验体。”
他脸上瞬间露出了明显的震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代号成员……成为实验体?为什么?”
助理的声音更低了:“我们也不清楚,君度大人。这是……boss直接下达的指令。”
他沉默了,线条优美的嘴唇轻轻抿起,形成一个有些复杂的弧度。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比刚才深沉了一些,然后便拿着需要的材料,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我靠在墙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自嘲。
就该这样的。
在这个地方,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同情?善意?那都是奢侈品,甚至可能是催命符。
他只是惊诧于“代号成员”成为“实验体”这个事实,仅此而已。这很正常,符合组织的逻辑,也符合他一个研究人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