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三日月,一字一句,将自己这十年来坚信的“事实”彻底推翻:“我以为,我的omega父亲泉秀弥,在十一年前已经和我alpha父亲一起死于车祸。
但降谷和景光……他们见到了一个和我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叫璇熠,身边跟着保镖和一个银发的医生,出现在这家医院附近。”
他指向降谷和景光:“他们亲眼所见。而我父亲……他幼年时曾被中华街的养父母取名‘韩璇熠’。这个名字,除了我们一家和他已故的养父母,几乎没人知道。”
信息量巨大,带着令人心悸的巧合与阴谋气息。
三日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太过震惊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又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他的目光在松田痛苦而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神情严肃的降谷、景光和研二。
短暂的沉默后,三日月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看透世事般的无奈。
“跟我来吧。” 他最终说道,转身朝内部走廊走去,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却多了一份公事公办的疏离,“保持安静,不要喧哗。这里是医院。”
松田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立刻跟了上去,甚至忘了脸上的疼痛。降谷、景光和研二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快步跟上。无论如何,这或许是眼下唯一能接近真相的途径。
三日月走到一道需要刷卡进入的玻璃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员工家属通行卡,在感应器上轻轻一贴。“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开启。他推开门,示意四人进去。
门后是一条更加安静、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两侧是挂着名牌的办公室和诊疗室,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但混合着淡淡的香薰,环境私密而安静。
走在走廊里,三日月一边带路,一边用平稳的语调低声解释:
“我爸爸,结城伽容,以前是在米花综合医院工作。后来,大概六年前,他决定加入一支国际医疗志愿队,去了叙利亚——这个我之前和你们提过。
几年前,他结束志愿工作回到日本,不久后就收到了这家‘银星综合医院’的邀请。”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这里的薪资待遇非常高,工作环境也好,虽然我爸爸并不缺钱,但这里的工作相对轻松,压力小,资源充足,对他继续从事一些前沿医学研究也有帮助。所以,他考虑之后就跳槽过来了。”
他走到一扇挂着“特邀专家 结城伽容”名牌的办公室门前停下,拿出钥匙打开门。
办公室宽敞明亮,布置得简约而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医院的内部庭院,绿意盎然。靠墙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摆满了医学书籍和文献。
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整洁有序,除了电脑和几份文件,没有多余杂物。角落有一组米色的皮质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几幅抽象艺术画,整体氛围更像一个学者的书房而非医院办公室。
“请坐吧。” 三日月示意他们坐到沙发上,自己则将病历夹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走到一旁的茶水间。
松田哪有心思坐下喝茶,他站在沙发边,目光急切地在办公室里扫视,仿佛想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属于父亲的气息。他想问,那个银发的医生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三日月端着托盘走出来,上面放着五杯热气腾腾的绿茶。他将茶杯一一放在茶几上,然后自己才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端起一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别急。” 他抬眼看着坐立不安的松田,语气平和,“我爸爸有一台预定的手术,正在手术室里。大概还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能结束。”
他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扫过面前的四人,继续说道:“我爸爸虽然来这里工作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他在神经外科和复杂创伤处理方面的名气,在这类私人医院圈子里传得很快。
你们也知道,这种医院,客户非富即贵,对隐私和特殊要求看得极重。”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看向松田,那双绀青金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又仿佛深不见底:
“我爸爸omega的身份,在这里……某种程度上是个‘优势’。对于一些占有欲特别强,或者伴侣情况特殊、不希望被异性医生接触的alpha客户来说,一位技术顶尖的同性别omega医生,是无可替代的最佳选择。”
他的语气客观,像在分析市场定位。
“所以,” 三日月总结道,目光落在松田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专业的推测,“你提到的,那位可能是你父亲的‘璇熠’先生,如果他真的在这里接受过或正在接受治疗,并且涉及到需要高度保密和长期护理的情况……
那么,他很可能会是我爸爸的患者。至少,我爸爸会是这家医院里,最符合条件的主治医生人选之一。”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只有茶水氤氲的热气缓缓上升。
松田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希望、恐惧、愤怒、疑惑……无数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们终于,触摸到了那庞大谜团边缘,一根看似清晰、却可能通往更深迷雾的线头。而线的另一端,系着那位银发蓝眼、气质冷冽的医生——结城伽容。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在这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的办公室里,等待手术室的门打开,等待那个可能知晓一切答案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