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赤红,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沙哑颤抖:“结城医生!
求求你……这对我真的很重要!璇熠……他很可能就是我失踪了十一年、以为已经死去的父亲!我……我找了他十一年!求您,告诉我一点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一个总是倔强昂着头、宁折不弯的人,此刻为了父亲,放下了所有骄傲。
几人也没闲着,一人一句跟伽容医生解释。
伽容医生看着松田,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审视,也有一丝更深层的、难以解读的东西。
他沉默了几秒钟,目光与站在松田侧后方的三日月短暂交汇,三日月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下头。
最终,伽容医生似乎被松田眼中的痛苦和恳切打动,或者说,完成了某种确认,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一般。
“好吧……” 他低声道,转动座椅,面向电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我只能告诉你病历上记录的基本情况,具体治疗细节和住址信息不能透露。” 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输入权限密码,调取患者档案。
几秒钟后,屏幕上显示出“璇熠”的病历首页。
伽容医生滚动着页面,用平实的医生口吻叙述:“璇熠先生是我的长期调理患者。他早年似乎经历过非常严重的车祸,导致大脑受创,遗失了大部分过往记忆,并且对车祸相关场景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最近,他怀孕了,因为身体底子比较弱,加上对胎儿健康的担忧,所以来我这里进行产前调理和心理咨询的次数比较多。”
“怀孕……” 松田喃喃重复,像是被这个词击中了。爸爸……怀孕了?一个新的生命,正在他以为早已逝去的父亲体内孕育?
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甚至一时压过了找到线索的激动,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复杂情绪。
伽容医生将屏幕微微转向他们,示意他们可以看,但不能拍照。病历首页上,有一张近期录入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人,眉眼温柔,皮肤白皙,长发松松束起,对着镜头露出浅浅的微笑。那笑容干净,甚至带着一丝被精心呵护出来的天真感,与松田记忆中的父亲重叠。
泪水毫无预兆地冲上了松田的眼眶,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它们滚落。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他只在梦里见过这张脸。
现在,以这样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方式,再次“见”到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贪婪地看着,仿佛要将每一寸细节都刻进脑海里。然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患者基本信息栏。
姓名:物部氏璇熠。
配偶:物部氏秉文。
联系电话:一长串加密过的号码。
住址:保密。
“物部氏……秉文……” 松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终于找到目标的锐利,“果然……是这个家伙!”
他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屏幕上那部分可见的电话号码,手指颤抖却迅速地按下了数字。
他要打过去,现在就打过去!质问那个混蛋!让他把爸爸还回来!
“松田!等一下!” 降谷察觉到他的意图,想要阻止。
但松田的动作更快,他已经记下了号码,猛地直起身,对着伽容医生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却清晰:“结城医生……真的……非常感谢您!”
说完,他根本不等伽容医生回应,甚至没看同伴们一眼,转身就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办公室。
“松田!” “小阵平!” 降谷、景光和研二脸色一变,立刻追了出去。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必须拦住冲动的松田。
三日月看了一眼冲出去的几人,又回头看向办公桌后的伽容医生。
伽容医生对他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中一片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三日月不再犹豫,也快步追了出去:“我去看看。”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宽敞的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下“结城伽容”一人。他脸上那种温和的、带着人情味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恢复了绝对的平静,甚至有些冰冷。
他转动座椅,重新面对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个隐藏在深处的加密界面。
他迅速编写了一份简短的报告,附上了刚才监控拍下的松田等人看到病历时的反应照片(办公室内有隐蔽摄像头),以及松田记下号码冲出去的录像片段。
然后,他点开一个加密级别极高的秘密邮箱,将这份报告和附件发送了出去。收件人一栏,是一个复杂的、无法追踪的代码地址。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
伽容医生——这位不知名的替身——轻轻靠向椅背,冰蓝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任务:引导目标(松田阵平)确认“璇熠”身份,并自然获取“物部氏秉文”的联系线索。已完成。
至于后续会掀起怎样的波澜,那就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了。他只需要确保,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