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则安静地走到窗边,打量着外面的庭院景色,绀青金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深邃难测。他今天穿着简单的便服,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
松田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伊达航,又看向研二,声音沙哑而坚定:“我当然知道!但是……那是我爸爸!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藏了十一年!失去了记忆!还……还……”
“怀孕了”三个字他没能说出口,那感觉太复杂,太具有冲击力。“我肯定是要让他把我爸爸还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嗷!”松田捂住头,恼怒地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三日月,“你怎么又打我?!”
三日月收回手,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下不是他打的。
“打的就是你。”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安静的包厢里回荡,“松田阵平,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还回来’?怎么还?
泉秀弥先生现在是‘物部氏璇熠’,他法律上的配偶是物部氏秉文,他失去了所有作为‘泉秀弥’的记忆,他依赖、信任、甚至可能爱着现在这个伴侣,并且他腹中怀着对方的孩子。”
他向前一步,绀青金色的眼眸直视着松田,那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你冲过去,对着那个掌控着难以想象资源、显然对你父亲志在必得的男人喊‘把他还给我’,除了激怒对方,让你自己陷入危险外,还能有什么结果?
更别提,如果你的父亲,璇熠先生本人,并不想‘回去’呢?如果他恐惧陌生的过去,依恋现在的生活和爱人呢?你的出现,你的质问,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场灾难,尤其是他现在身体特殊。”
松田被这一连串冷静的分析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死紧,却无法反驳。三日月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中他内心最恐惧的假设。
萩原研二赶紧上前打圆场,揽住松田的肩膀:“好了好了,三日月说的有道理,小阵平你也是太着急了。我们等会儿见机行事,先听听那个物部氏怎么说,好不好?班长,你说呢?”
伊达航点了点头,刚想开口——
“咔嗒。”
一声轻响,一直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四个人同时转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先走出来的是两名身着黑色西装、气息冷峻的保镖,他们分立门侧,眼神锐利地扫过包厢内的四人,带着审视和警告的意味。
然后,一个身影,不疾不徐地,从门后的阴影里踱步而出。
来人非常年轻,一张娃娃脸的俊秀面容,皮肤白皙,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了第一颗纽扣,透出一种随性却依旧掌控全局的气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浓郁纯粹的猩红。此刻,那双红瞳正漫不经心地扫过包厢内的四人,目光在松田阵平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轻轻滑开,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不甚重要的物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被冒犯的怒意,也无好奇或紧张,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那平静之下,无声弥漫开的、令人心悸的威严与寒意。
物部氏秉文就这样站在门口,猩红的眼眸淡淡地看着他们,仿佛他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而他们,只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包厢内落针可闻。庭院竹影在窗外摇曳,石灯笼的光晕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