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巴音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看了一眼“昏睡”的陈猛,又看了看那个背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卫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猫下腰,一点一点地向城楼的另一侧挪动。那里有一段通往城墙下方的绳梯,是用来紧急传递讯息的。
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
他爬下城墙,落地时崴了脚,也顾不上剧痛,一瘸一拐地冲进了黑暗里。
咻~
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钉在他前方的地上。
巴音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消失在夜色之中。
城楼上,赵琪放下手中的弓,走到陈猛身边:“教官,就这么让他跑了?万一……”
陈猛从草垛上坐起来,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看鱼什么时候咬钩了。”
~
博日格德的帅帐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地上跪着一排打了败仗的千夫长,一个个垂头丧气。
博日格德坐在虎皮大椅上,手里攥着那把金刀,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场匪夷所思的惨败,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高傲的心里。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巴音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大帅!大帅!阴谋!是天大的阴谋!”
他扑到博日格德脚下,语无伦次地将城楼上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全都喊了出来。
最后,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卷改变所有人命运的羊皮纸。
“大帅请看!这是……这是从那南朝将军身上拿到的!”
一名亲卫接过卷轴,呈给博日格德。
博日格德一把扯开,当他看到上面阿合马那熟悉的印信,以及信中那些“感谢许威将军配合”、“事成之后共享北境”的字眼时,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封信,是陈猛伪造的,写给许威的回信。
博日格德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他瞬间串联起了一切。许威的投诚,巴图鲁的死,特使王顺的口误,还有刚刚战场上那诡异的惨败!
原来如此!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阿合马联合南朝人,要置他于死地的局!
“阿合马!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博日格德暴怒地将那封信撕得粉碎,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就在此时!
大营后方,突然火光冲天!
紧接着,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呐喊顺着风传了过来。
“阿合马王子万岁!”
“随王子殿下,诛杀国贼博日格德!”
这一声呐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博日格德大营里,那些本就属于阿合马派系的将领们,听到这口号,全都变了脸色。而博日格德的亲信们,则是在瞬间拔出了弯刀,对准了身边的“同僚”。
“你们果然要反!”
“放屁!这是栽赃!”
猜忌与恐惧在瞬间引爆。北蛮大营乱成了一锅粥,不同派系的士兵拔刀相向,在营地里展开了火拼。
“镇压!给我镇压下去!”博日格德双目赤红,几乎失去了理智,“凡是阿合马的人,格杀勿论!”
为了稳住局势,他不得不下令斩杀了几名属于阿合马派系的千夫长。鲜血,染红了帅帐前的土地,也彻底撕裂了这支大军的军心。
一名谋士冲了进来,跪地哭喊:“大帅,不能再杀了!军心已散!我们中计了!请大帅暂且拔营北撤,避其锋芒,也好试探阿合马的虚实啊!”
博日格德喘着粗气,看着营中四起的火光和厮杀,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甘心。
但他更怕自己真的腹背受敌,死在这异国他乡。
~
雁门关城头,陈猛看着远处那片连绵的火海,听着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教官,他们……他们真的自己打起来了?”赵琪站在旁边,整个人都看傻了。
“杀人诛心。”陈猛把玩着手里的空酒碗,淡淡开口,“有时候,一支笔,一句话,比三千把陌刀还好用。”
赵琪看着陈猛的侧脸,那张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年轻的面孔,此刻却透着洞悉人心的深沉。他心中的那点骄傲和自满,在这一刻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心的敬畏。
就在此时,博日格德的大营方向,传来了撤军的号角声。
那头被耍得团团转的恶狼,终究是选择了退却。
然而,在下令全军拔营后,博日格德叫来了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死士。
“在走之前,给雁门关留一份大礼。”他的声音里,透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把我们那些得了‘天花’的兄弟,都带上。我要那座城,从里到外,全都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