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还按在胸口，阴阳玉的温热感像心跳一样持续传来。他没再说话，只是加快脚步。身后的雨已经停了，但空气里残留的灵气仍顺着毛孔往里钻，像是天地在无声催促。
白小染走在中间，袖口微动，刚才那一道火线抽走不少力气。她瞥了眼前方背影，低声嘀咕：“这人走路怎么跟赶着投胎似的。”
黄大贵喘了口气，尾巴上的红芒还没彻底褪去，药劲还在烧。“别怪他急，”他抹了把脸，“那滴血爬走了，说明柳七爷早就盯上咱们。现在不动，等的就是被他掐着脖子拖进梦里。”
灰仙耳朵一抖，突然停下，鼻子贴地嗅了两下。“前面有腥味。”他抬起头，“不是鱼，是木头泡在血里太久的味道。”
众人跟着他跃过断崖，草仙甩出藤蔓搭成桥，叶片边缘微微卷曲，像是也被那股气息刺得不舒服。风仙没说话，抬手卷起一股旋风扫向前方迷雾，雾气翻滚中，隐约露出一艘靠岸的船。
船不大，通体漆黑，船头刻着一道扭曲的纹路——和掌堂令背面的一模一样。
“祖船？”白小染眯起眼，“这玩意儿还能浮？看着像放了一百年的棺材。”
“能浮。”陈小满走上前，伸手触碰船身。指尖刚碰到木板，整艘船轻轻震了一下，仿佛睡醒的野兽打了个颤。
他掏出龟甲，四个字“阴阳永固”正微微发烫，裂痕稳稳指向东南。没有偏移，也没有动摇。
“它认路。”他说。
黄大贵跳上船板试了试，木料结实，龙骨完整，可就是死气沉沉。“灵力输不进去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脉。”
风仙灌了一道风进去，草仙缠了根藤探入船底，连灰仙都潜下去绕了一圈，结果全都摇头。
“不行。”草仙收回藤蔓，“它不接引。”
陈小满低头看着掌堂令。三块阴阳玉嵌在中央，颜色黯淡，共鸣微弱。他想起奶奶临走前塞给他这块令牌时说的话——“掌堂血，通天地”。
他抽出短刀，刀刃贴上掌心，用力一划。
血涌出来，顺着指缝滴落，正好落在令牌缝隙。刹那间，三块玉同时亮起，金光炸开，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掌堂令腾空而起，悬在船正上方。金光投射下来，一道道身影浮现：有拄拐的老者，有披红布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全是陈家历代掌堂。
他们不说话，只是一齐将手按在令牌上。虚影融合，化作一枚符印，轰然砸进船首。
整艘船猛地一震，龙骨发出低沉的嗡鸣，原本灰暗的木板泛起淡淡金纹，像是血脉重新流动。海面也跟着静了下来，浪花退去，水面平整如镜。
“成了？”黄大贵咽了口唾沫。
“还没。”陈小满抹了把血手，站上船头。他知道，真正的启程，得靠一句话，一个誓。
他闭上眼。
小时候被人推倒在地的画面浮上来，耳边是“孤星克亲”的咒骂；奶奶最后一次抱他，手指冰凉，嘴上却笑着说“你命硬，活得比我久”；还有深渊里那双从玉中眨动的眼睛——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这些都不是负担，是他一路走来的脚印。
他睁开眼，高举染血的掌堂令，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以陈家血脉立誓——此行必斩柳七爷，清尽邪祟，还阴阳巷一个太平！”
话音落下，掌心血滴飞出，落入海中。
海水骤然退潮，左右分开，一条宽阔水道凭空出现，直通海外。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金色水面上，整片海域安静得如同屏息。
白小染站在原地，盯着那条通道看了几秒，忽然迈步上前。
“吵醒我一百次。”她走到船舷边，指尖轻点，“这次我也陪你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