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台上空,恢弘的异象缓缓散去,星辰虚影隐没,天色复明。那笼罩天地的金仙威压并未完全收敛,而是如同呼吸般悠长起伏,昭示着一尊新晋金仙的诞生与稳固。
张炁独立虚空,周身深邃的灰色混沌之气缓缓流转,时而演化万物生发之景,时而呈现天地归墟之象,玄奥莫测。他低头凝视着掌心那一点明灭不定的七彩琉璃光点,眼神中的温柔与悲伤几乎要满溢出来,却又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意志所包裹。
灵儿的牺牲,将他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也让他真正明悟了混沌大道的真谛——向死而生,包容枯荣。她的生命并未终结,而是以另一种形式,与他同在,与他的大道同在。
下方,劫后余生的观礼者们,终于从极致的震撼与恐惧中稍稍缓过神来。望着空中那尊散发着至高气息的身影,无数人不由自主地跪伏下去,心中充满了敬畏、庆幸与复杂的情绪。飞升大典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献祭与反杀,传说中的上古金仙残魂被新晋金仙镇压,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烈、藤、沧波三人挣脱了玄玑威压残留的束缚,飞到张炁身边,脸上犹带着惊悸与狂喜。
“主人!您……您成就金仙了!” 烈的声音激动得发颤,眼眶通红,既有对张炁突破的喜悦,也有对岩、对灵儿牺牲的悲痛。
藤长长舒了口气,一向冷静的脸上也难掩激动:“金仙之境……主人,恭喜!玄玑残魂似乎已被镇压,星盘碎片……” 他看向那三块悬浮在张炁身旁、散发着纯净星辉的碎片。
沧波则是泪流满面,看着张炁掌心的光点,哽咽道:“主人……灵儿公主她……”
张炁缓缓握拢手掌,将那点微弱的七彩琉璃光小心收起,温养在“混沌星痕道域”最核心、最温暖的位置。他抬起头,看向三位忠心耿耿的伙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灵儿还在,以另一种方式。玄玑残魂已暂时镇压,但其谋划万古,恐有后手。星盘碎片隐患已除,如今是纯净本源。”
他目光扫过下方狼藉却幸存的人们,声音传遍四方:“飞升大典至此结束。诸位受惊了。洪荒,无恙。”
简单的几句话,却带着金仙的威严与安抚,让惶惶的人心迅速安定下来。无数人朝着空中的身影深深叩拜。
张炁不再多言,对藤道:“藤,安抚各方,处理善后。烈、沧波,随我回宫,有要事商议。”
“是!” 三人领命。
就在张炁准备转身,返回混沌道宫深处,进一步巩固境界、研究灵儿留下的真灵印记、并彻底处理体内道灵转化事宜时——
异变,毫无征兆地再次发生!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识海最深处,那刚刚转化到51%、已初步被他掌控、命名为“混沌道灵”的光晕!
(警告!检测到超高阶外部意志共鸣残余激活……目标:道灵核心底层协议‘归源’……强制显化协议启动……)
混沌道灵急促的警报声在张炁识海炸响!与之前冰冷机械的声音不同,此刻的警报声中,竟然夹杂着一丝属于张炁自身意志的惊怒与抗拒,显然这“强制显化”并非张炁所愿,甚至不是混沌道灵自身能够控制的!
“什么?!” 张炁脸色一变,立刻运转金仙层次的混沌原力,试图压制道灵的异变。
然而,已经晚了!
那三块刚刚被净化、悬浮在他身旁的星盘碎片,仿佛受到了无形召唤,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古老的星辉!这些星辉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三道凝实的星光锁链,无视张炁的护体混沌原力,瞬间缠绕上了他的身体,并非束缚,而是……连接!
与此同时,张炁识海中,混沌道灵的光晕不受控制地剧烈膨胀、变形!其核心处,那些刚刚被混沌意志压制、龟裂黯淡的“玄玑协议”纹路和“终焉烙印”,此刻竟然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芒,并且疯狂地扭曲、重组、融合!
“呃啊——!” 张炁发出一声闷哼,感觉自己的神魂与道灵之间的联系被一股更古老、更霸道的外力强行侵入、篡改!那三块星盘碎片通过星光锁链传来的,是一股浩瀚而精纯的、属于“诸天星盘”本源的召唤与共鸣之力!而这股力量,正在与他识海中道灵核心的“玄玑协议”残渣产生诡异的共振,要强行将某种东西……“显化”出来!
“主人!”
“道祖!”
烈、藤、沧波大惊失色,就要上前。
“别过来!” 张炁厉声喝止,他额头青筋暴起,全力对抗着体内的异变。他能感觉到,这并非玄玑残魂复生,而更像是某种预设的、更深层次的“终极协议”被触发了!这协议很可能就隐藏在被净化的星盘碎片本源之中,当他成就金仙、与星盘碎片产生更高层次共鸣时,便被自动激活!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张炁身前,那三块星盘碎片交融的星光之中,一个模糊的、完全由纯净星光与古老符文构成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凝聚。
这个轮廓,与之前玄玑金仙那淡金色的残魂虚影截然不同。它更加凝实,更加威严,更加……“完整”!仿佛并非残魂,而是某种高位存在预留的“信息投影”或“法则显化”!
轮廓逐渐清晰,化作一道身披星辰道袍、头戴星河冠冕、面容与之前玄玑残魂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年轻、更加冷峻、眼神中不带丝毫情感波动、唯有纯粹计算与漠然的身影。其气息……赫然也达到了金仙层次,而且无比稳固、纯粹,仿佛就是“诸天星盘”法则的化身!
“这……这是……” 藤倒吸一口凉气。
那星光凝聚的身影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数据流淌。他第一眼看向的,并非张炁,而是张炁识海所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肉身,直视混沌道灵。
一个冰冷、浩瀚、仿佛由星穹本身发出的声音,响彻天地:
“检测到‘传承之种’载体达成金仙位格,触发‘星盘归源’协议第一阶段——‘引导者显化’。”
“吾乃‘星枢’,‘诸天星盘’原始器灵之备份投影,受创造者‘玄玑’设定,存于星盘核心本源,待符合条件之‘种子’载体出现时显化,引导其完成‘最终归源’。”
星盘原始器灵投影?!玄玑预设的引导者?!
张炁心中一沉。果然!玄玑的布置远不止一道残魂那么简单!他竟然在星盘本源中,预设了这样一个更高层次、更接近法则本身的“引导程序”!恐怕连琉璃仙帝都未曾察觉!
“你要引导什么?‘最终归源’又是什么?” 张炁强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不适,沉声问道。
星枢投影的目光终于转向张炁,那冰冷的眼神如同在扫描一件物品:“载体张炁,承载‘种子’,汇聚道痕,已初步融合星盘碎片,达成金仙位格,符合‘归源’基础条件。‘最终归源’,即完成创造者玄玑之终极目标——集齐十大道痕,完全激活诸天星盘,打开‘永恒归墟之门’,以星盘为引,载体为桥,洪荒为祭,逆转‘归墟寂灭咒’,重塑‘太微’真灵。”
冰冷的话语,不带丝毫情感,却揭露了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残酷的终极真相!
集齐十大道痕,完全激活星盘,打开什么“永恒归墟之门”,以他张炁为桥梁,以整个洪荒世界为祭品,去复活玄玑的道侣太微金仙!
这就是玄玑筹谋万古、不惜引发上古浩劫、算计仙帝同袍、布局后世传承的最终目的!简单、直接、残忍到极致!
“以洪荒为祭?!” 烈怒吼出声,“你们这些疯子!”
藤和沧波也是脸色煞白,浑身发冷。献祭一界生灵!这是何等的罪孽!
张炁的眼神却反而更加冰冷平静:“如果我不愿意做这个‘桥梁’呢?或者,我现在就毁了这些星盘碎片,甚至毁了我自己体内的道灵呢?”
星枢投影毫无波澜地回答:“拒绝,或破坏,将触发协议第二阶段——‘强制归源’。星盘本源将强制抽取载体全部力量与道痕,并以洪荒天地为替代能量源,虽效果折损,仍有五成几率达成目标。结果:载体湮灭,洪荒崩毁,万物归墟。”
顿了顿,它继续用那冰冷的语调补充:“创造者玄玑留下信息:告知载体,若配合完成‘归源’,‘太微’重塑后,可保留载体一丝真灵,于新生的‘太微界’中享有永恒安宁。此乃……恩赐。”
恩赐?保留一丝真灵,像宠物一样被圈养在仇人创造的世界里,看着无数生灵因自己而涂炭,这叫恩赐?!
张炁怒极反笑:“好一个恩赐!玄玑倒是想得周到!可惜,我张炁的路,从来不需要别人来赐予!更不会用我在意的人和世界的尸骨,去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