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的空气，被夜阑那一句“我还想吃”彻底点燃，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云清寒那只被他死死抓住的手，没有挣脱。
她反而反手一握。
纤细却布满薄茧的五指，将那只属于魔尊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完全包裹在掌中。
这一个动作，比任何神通法术都更具威力。
夜阑浑身都僵了。
所有的嚣张，所有的挑衅，所有的委屈，全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她一剑劈飞，被她冷言羞辱，甚至是被她彻底无视。
唯独没有想到，这个清冷得不似凡人的女人，会……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心很凉，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触感并不柔软，却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那不是男女间的缠绵，更像是一种……宣告。
无声的，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的宣告。
“好。”
云清寒终于开口，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平淡，干脆。
夜阑的心脏却“咚”的一声，被这个字狠狠砸中，狂跳不止。
一股热流从被她握住的手腕猛地窜上头顶，烧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那双总是燃着桀骜火焰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迷茫。
一旁的君无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自己那个向来无法无天的弟弟，在云清寒面前，从一只龇牙咧嘴的狼崽子，变成了一只被顺了毛、不知所措的大狗，竟然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幸灾乐祸。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栽了。
这桩荒唐的联姻，竟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各自找到了归宿。
“既然事情已定。”云清寒松开了夜阑的手，站起身，动作恢复了那份剑修独有的决绝，“大婚之事，牵涉仙魔两界，细节繁多，我与……他，需即刻返回处理。”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还愣在原地的夜阑。
云清寒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临走前，她脚步一顿，那双能斩断因果的剑眸最后一次锁定君无尘，剑意森然，毫不掩饰其中的警告与威胁。
“君无尘，照顾好晚晚。”
她的语气直接又霸道，充满了剑修特有的蛮横。
“她若掉了一根头发，我便拆了你这九霄仙宫。”
君无尘对这种威胁本该嗤之以鼻。
他活了数千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当这威胁与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时，他竟生不出半分被挑衅的怒意，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软糯又带着急切的嗓音插了进来。
“姐姐！”
云晚晚从云清寒身后探出小脑袋，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小声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为君无尘辩解。
“你就别凶夫君了。”
这话一出，洞府内刚刚缓和一丝的气氛，再度陷入死寂。
云清寒的身体僵住了。
她缓缓回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妹。
夫君？
这才多久？一个晚上而已！
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菜，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管一个刚“强迫”了自己的男人叫“夫君”了？
云清寒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师妹那双清澈纯净，又带着点哀求的眼眸，所有严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云晚晚的头顶。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低叹。
这傻丫头，算是彻底栽进去了。
“走了。”
云清寒不再多言，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夜阑的后衣领，像是拖着一件不听话的大型行李，身形一闪，裹挟着一道凌厉的剑光，瞬间消失在洞府之中。
夜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抗议，只留下一道被强行撕裂空间后，还未完全愈合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震颤。
洞府内，终于只剩下君无尘和云晚晚两个人。
先前那令人窒息的对峙与混乱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让人手足无措的尴尬。
君无尘站在原地，周身的低气压尚未完全散尽，那双深邃的金眸里，却翻涌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他看向角落里的云晚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