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尘发现，自己那颗曾被弟弟嘲讽为“石头”的心，竟被这副毫无防备的娇憨模样，搅动得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甚是……可爱。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君无尘便猛地回神，握着玉简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的道心，那修了数千年的无情道，已经裂了。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那道裂痕的始作俑者。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一根羽毛，在那道裂痕上轻轻搔刮，让他心痒，让他分神，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
他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玉简之上。
“九天玄女宫，贺仙尊大喜，奉上‘织女梭’一架，愿仙尊与仙后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君无尘的目光落在“仙后”二字上，又不受控制地瞥向云晚晚——此刻哪有一仙后该有的样子！
她正努力地去够一碟稍远些的、形如小兔子的糕点，因为胳膊不够长，急得小脸都皱了起来。
君无尘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那碟糕点端到了她面前。
云晚晚一愣，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的金眸。她连忙放下筷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夫君。”
那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丝被美食填满后的慵懒，像一记小奶拳，不痛，却正好捶在了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君无尘默默收回手，将玉简放下，换了另一卷。
“东海龙王，贺仙尊新婚，献上‘定海神珠’一对，祝仙尊与夫人早生贵子，子嗣绵延……”
早生贵子？
君无尘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夜的荒唐画面，以及云晚晚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的模样。如果……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那道心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灼热的痛感让他蹙起了眉头。
“夫君，你怎么了？”云晚晚不知何时停下了筷子，正歪着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是这些菜不好吃吗？”
她以为是自己的吃相太难看，惹得仙尊不快了。
君无尘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写满关切的眼眸，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
“无事。”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你继续吃。”
云晚晚这才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小兔子”糕点，却没有自己吃，而是举到了君无尘的嘴边，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夫君，你也吃！这个好好吃！”
君无尘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和那张笑靥如花的纯净小脸，数千年来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
他本该拒绝，本该斥责她的不懂规矩。
可看着她那双盛满了星光的眼眸，所有的拒绝，都化作了沉默。
最终，在云晚晚那期待得快要溢出来的目光中，他微微低下头，薄唇轻启，将那块糕点吃了下去。
甜，很甜。
一股从未有过的、夹杂着奶香和她指尖温度的甜意，从舌尖蔓延开来，一路甜到了心底那道裂痕深处。
“好吃吧！”云晚晚见他吃了，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比殿顶的星辰还要璀璨。
君无尘喉结滚动，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拿起手边那卷由魔界呈上来的贺帖。
与仙界的文雅不同，魔界的贺帖充满了张扬与挑衅。
“恭贺我哥大婚！弟夜阑，没什么好送的，就将幽都魔宫三百年的收成，权当给嫂子的见面礼了！另外，人族与妖族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的‘份子钱’，会一分不少地送到九霄仙宫。谁敢不给，就是不给我魔界和我哥面子！”
那嚣张跋扈的字迹，仿佛能透过玉简看到夜阑那副欠揍的嘴脸。
君无尘的嘴角，却在看到“嫂子”二字时，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