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渊仙圣带着一群“罪犯”和一堆“证物”浩浩荡荡地离去，那股压抑在洛水城上空的仙道威严也随之烟消云散。
城中的凡人们长舒一口气，茫然地从地上爬起，只当是经历了一场天威难测的异象，很快又重新融入了夜市的喧嚣之中。
客栈房间内，却是一片狼藉。
被踹得粉碎的房门，翻倒的桌椅，还有空气中那股混合了檀香、桂花油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臭味道，构成了一副颇具喜感的画面。
云晚晚看着这幅场景，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夫君，你看到了吗？那个魏天雄，他……他最后那个表情，哈哈哈哈……他肯定以为自己捡到的是鸿蒙至宝，结果喷出来的是……是……”
她笑得说不下去，只能一个劲儿地拍着大腿。
君无尘安静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洞开的房门和窗户，洒落在他月白色的长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清辉。
他那双总是盛着万古孤寂的眼眸，此刻映着云晚晚笑得毫无形象的小脸，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也融化了一角，荡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没有笑，但也没有阻止她笑。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仿佛她的笑声，是这世间最动听的仙乐。
云晚晚笑了好一阵，才终于缓过劲来。
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君无尘面前，仰着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邀功似的说道：“夫君，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胡闹。”，君无尘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不见半分严厉。
“这哪里是胡闹！这叫智慧！”，云晚晚不服气地挺了挺小胸膛，“兵不厌诈！对付那种坏蛋，就不能跟他们讲道理。你看，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还让他们自己把脸凑到凡人的公堂上去丢。这可比直接杀了他们解气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君无尘的神色。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比谁都诚实。
若不是他暗中配合，她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个真仙。
更不用说，最后还引来了天刑仙圣。
“而且”，她拉着君无尘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这也是为了你呀。你是三界仙尊，总不能为了这群小喽啰，就亲自出手吧？那多掉价呀。现在这样多好，你从头到尾，就动了动手指，剩下的事情，都由天刑仙圣代劳了。既惩罚了坏人，又维护了天规，还保全了你的威严。我这个贤内助，做得还不错吧？”
“贤内助”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俏皮的得意。
君无尘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像往常那样敲她的额头，而是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发顶上，温柔地揉了揉。
“嗯。”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一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云晚晚感到开心。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
她知道，这是他对自己最大的肯定。
“那……我是不是有奖励呀？”，她得寸进尺，踮起脚尖，凑到他面前，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
君无尘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小脸。
她的睫毛纤长，微微上翘，像两把小扇子。
她的鼻尖小巧挺翘，上面还沾了一点点看不见的灰尘。
她的嘴唇，因为刚才的大笑，显得格外红润饱满。
房间里的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空气中那股腥臭味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和他身上清冷的仙灵之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你想要什么奖励？”，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云晚晚的脸颊悄悄红了。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真的问。
她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我的头发还没擦完呢。你……继续帮我擦好不好？”
这个要求，简单，甚至有些平淡。
但君无尘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要的，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也不是什么无上仙法。她想要的，只是这种最寻常、最笨拙，却也最真切的相处。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走到床边，拿起了那个被遗落在角落的小瓷瓶。
这一次，他的动作熟练了许多。
他倒出头油，在掌心搓热，然后走到云晚晚身后，修长的手指，带着温热的触感，再次穿过她冰凉的发丝。
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小心翼翼，动作中多了一分自然与熟稔。
指腹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将那带着甜香的桂花油，一点一点，均匀地涂抹在每一寸发丝上。
云晚晚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