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
三界之内，执掌天道，言出法随的九霄仙尊，君无尘。
有朝一日，会被人用这个字来形容。
而说出这个字的，还是他放在心尖上，爱逾性命，刚刚才从神魂寂灭的边缘挣扎回来的妻子。
君无尘只是那么怔怔地，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到刻入骨血，却又陌生到仿佛隔着整个混沌的脸。
他想从那双灰色的，毫无波澜的眼眸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属于他那个会撒娇，会哭鼻子，会偷偷拽着他衣角的小妻子的影子。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喂，你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咒骂，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夜阑捂着还在剧痛的胸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张俊脸因为愤怒和伤势而涨得通红。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三界之内，谁敢说他弱？你脑子被混沌之气给烧糊涂了？！”
他一边骂，一边警惕地将云清寒护在身后，浑身魔气再次翻涌，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云清寒没有说话，但她那持着“霜寒”古剑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视线在“云晚晚”和君无尘之间来回扫视，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师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对于夜阑的怒骂，“云晚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那只是一只恼人的夏虫在耳边嗡鸣。
她的目光，依旧专注地落在君无尘的身上。
她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写满死寂的脸，看着他那身破碎不堪、沾满血污的月白长袍。
她微微歪了歪头。
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和从前那个天真娇憨的小丫头，一模一样。
君无尘的心脏，被这一下熟悉的动作，狠狠地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刺痛，从麻木的深处，重新蔓延开来。
然后，他便听到她再次开口了。
那声音，依旧是清脆的，平淡的，不含任何感情的。
“不过……”
“夫妻名分既定，姑且……就这样吧。”
君无尘空洞的眼眸，猛地颤动了一下。
“云晚晚”没有理会他的错愕。
她像是做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然后迈开脚步，径直朝着君无尘走了过来。
她的步伐很轻，落地无声，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从容与威严。
“站住！”云清寒厉喝一声，横剑拦在了她的面前。
“晚晚，你到底怎么了？你看着我，我是师姐！”
“云晚晚”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抬起那双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云清寒，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柄剑意凛然的“霜寒”。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
没有情绪，甚至没有半分不耐。
就在云清寒以为她要动手的瞬间，“云晚晚”却只是淡淡地移开了视线，绕过她，继续走向君无尘。
仿佛云清寒和她的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源自生命层次的无视，比任何攻击都更让人感到无力。
云清寒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终于，那道娇小的身影，走到了君无尘的面前，停下。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
君无尘也抬起头，仰视着她。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绝望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下一刻，她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依旧是那么纤细，白嫩，是他曾经无数次牵在掌心，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捂热了的。
此刻，这只小手，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凉意，轻轻地，按在了君无尘遭受重创的胸口之上。
君无尘身躯一僵。
他以为，这是终结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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