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弦外之音
黎明前的寒意最是刺骨。沈飞搀扶着苏念卿,离开了那间短暂的避风港诊所,重新没入上海尚未苏醒的街道。两人都清楚,诊所医生能提供的庇护有限,天一亮,这里也不再安全。
苏念卿的伤势经过处理,疼痛稍减,但依旧虚弱,左臂被绷带和简易夹板固定着,行动不便。沈飞的情况稍好,但连日的奔逃、搏杀和精神紧绷,也让他的体力接近透支。更重要的是,他们与“裁缝”的直接联系断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风暴中飘摇。
“必须找到新的落脚点,还有……实施那个计划需要的人和技术。”沈飞的声音在空旷的街巷里显得格外低沉。电话线监听的想法固然大胆,但绝非他一人一枪可以完成。他需要懂得电讯技术、能搞到监听设备的专家,需要一个相对稳定、能架设设备的隐秘空间。
这一切,在目前被全城搜捕的情况下,难如登天。
他们不敢去旅馆,也不敢再信任任何已知的、可能与组织有间接关联的地点。沈飞凭着记忆和对上海底层生态的了解,带着苏念卿来到了苏州河畔一片更加破败、如同被城市遗忘的棚户区。这里污水横流,巷道狭窄如迷宫,居住着最底层的苦力、乞丐和逃难者,是巡捕和特务都懒得轻易涉足的法外之地。
他用身上仅剩不多的钱,从一个嗜赌如命的鳏夫手里,租下了一间摇摇欲坠、四处漏风的破木板房。这里环境恶劣,但足够隐蔽,人员流动复杂,便于隐藏。
安顿好苏念卿,让她在勉强能称为“床”的草垫上休息后,沈飞便再次出门。他需要尽快找到“电鳗”——这是“裁缝”曾经偶尔提及的一个代号,是一位极少启动、技术顶尖但脾气古怪的通讯专家,据说隐藏在市井之中,专为解决各种“非常规”的通讯难题。沈飞只模糊记得一个可能的寻找区域和一套极其复杂的、非紧急情况不得使用的联络方式。
在闸北区一个充斥着各种修理铺、旧货摊和地下赌场的嘈杂市场里,沈飞如同一个寻找零活的苦力,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在不同的摊位前留下特定的标记和暗语。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不确定的过程,他只能等待“电鳗”主动发现并联系他。
与此同时,他也在密切关注着市面上的风声。书局的事件似乎被压了下去,没有见报,但街头的日本宪兵和便衣特务的数量明显增多,盘查也严格了许多。梅机关的悬赏恐怕已经传遍了黑白两道。
一天在焦虑的等待中过去。傍晚,沈飞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棚户区,只带回几个冰冷的窝头。苏念卿的额头有些发烫,伤口有轻微发炎的迹象,这让沈飞的心情更加沉重。
“明天……如果还联系不上……”苏念卿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声音虚弱,“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沈飞沉默地点了点头,将窝头递给她。他知道,苏念卿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电鳗”,他们或许只能尝试用最原始、最危险的方式,去接近那条电话线,或者……放弃这个计划,寻找其他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就在两人默默啃着干硬的窝头时,破木板房的门外,传来三长两短、极其轻微的敲门声,节奏与他们留在市场的某个暗号吻合!
沈飞瞬间警觉,示意苏念卿隐蔽,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移到门后,手枪握在手中。
“谁?”他压低声音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沙哑、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修电灯的。听说你家保险丝老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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