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卿和沈飞,则待在“听松台”石屋内。沈飞盘膝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闭上眼睛,全力展开自己那尚未完全掌控、但在暴雨自然能量激荡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和敏锐的感知。他要尝试捕捉李秘书可能发出的、异常的“器谐”信号波动。
计划进行得并非完全顺利。暴雨和雷声本身就对各种信号造成了巨大干扰,李秘书也非常谨慎。他首先尝试用卫星终端进行常规联络(汇报天气状况和住所问题),在确认信号极差后,他并没有立刻动用隐藏设备,而是先仔细检查了皮箱的防水状况,并用随身携带的防水布进行了多层包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竹楼外的积水越来越多,漏雨点也在增加。明镜带着两名哑仆,冒雨运送来一些木板和工具,开始进行应急加固,动静不小。
就在这嘈杂的雨声、雷声和施工声中,沈飞的感知里,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尖锐”和“有序”的信号脉冲!那信号频率极高,穿透力极强,在混乱的自然能量背景中如同一条冰冷的银线,一闪即逝,方向正是李秘书竹楼的位置!
紧接着,不到两秒,“灰刃”队员的便携设备上也捕捉到了一个短暂的、高强度加密数据包的发射信号特征,虽然无法解码内容,但确认了发射源和大概的数据量。
李秘书动用了隐藏的发射器!虽然时间极短,数据量可能也不大,但这是一个确凿的证据——他携带并使用了未申报的、具有高保密数据发射功能的设备。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同时,竹楼方向传来李秘书一声短促而压抑的低呼,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东西摔落的闷响。
明镜和哑仆的加固工作似乎“不小心”碰到了竹楼的一根主要承重柱,导致本就因漏雨和积水有些松动的楼体微微倾斜了一下。李秘书放在桌边、刚刚完成发射正待收回的微型发射器,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震落在地,滚进了角落里堆积的防水布和杂物下面。
李秘书脸色一变,顾不得仪态,立刻弯腰寻找。明镜连声道歉,表示会赔偿任何损失,并帮忙寻找。
混乱中,“灰刃”的队员悄然记录下了发射器大概的外观特征(通过高倍望远镜在雨幕间隙捕捉到的瞬间影像),并确认了信号发射已终止。
沈飞则在那一闪即逝的信号脉冲中,捕捉到了一些破碎的“信息回响”。那感觉,就像在嘈杂的无线电噪音中,突然听到几个清晰却无法理解的加密词汇。他无法解读内容,但能感觉到,那信号中蕴含的“器谐”编码方式,与他体内的某些“烙印”结构,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和……某种层级的“呼应”。仿佛那信号本身,就带有某种针对他这类“特殊个体”的识别或查询指令。
暴雨在傍晚时分渐渐停歇,雾气重新弥漫。竹楼经过紧急加固,暂时无虞。李秘书的微型发射器最终在杂物堆里被“找到”,他解释说是一个私人收藏的“老式指南针”,不小心摔了出来,已经损坏,并无大碍。明镜表示理解,未再深究。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深夜,沈飞将在信号脉冲中感知到的模糊“回响”描述给苏念卿和“灰刃”。
“那种‘呼应’感……我怀疑,他发送的数据里,可能包含了对我的‘状态查询’或者‘身份验证’指令。”沈飞脸色凝重,“‘天工府’或者说‘伊甸’,很可能在我的‘烙印’里,预埋了某种可以被远程触发或读取的后门协议。平时处于休眠状态,一旦接收到特定的加密指令,就可能被激活,反馈我的实时生理数据、位置信息,甚至……更糟糕的东西。”
这个猜测让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所谓的“远程扫描”可能只是幌子,李秘书真正在做的,是利用这古老山门相对“干净”的能量背景和沈飞逐渐稳定的状态,尝试激活和读取他体内的“黑箱”数据!
而今天暴雨中的短暂发射,或许只是一次“握手”测试或数据索取尝试。
“必须尽快找到方法,屏蔽或者清除这种后门协议。”苏念卿声音发紧,“否则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甚至沈飞的恢复情况,都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
“灰刃”点头:“李秘书已经暴露了隐藏设备,近期可能会更加谨慎。但他既然有了第一次尝试,就必然有第二次。我们需要利用这次事件,向虚云道长示警,同时……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向道长提出更深入的‘治疗’请求,看能否借助山门的力量,尝试干扰或屏蔽这种远程协议。”
沈飞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光靠屏蔽可能不够。我需要知道那协议的具体内容和运作方式。李秘书……他可能就是一个活体的‘协议说明书’。”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尚未散尽的雨雾。
“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不是诱使他暴露设备,而是……让他不得不‘解释’一些事情。或者说,让他背后的陈伯安,不得不做出更明确的反应。”
主动将矛盾挑明,施加压力,逼迫对方在受限制的山门环境下,采取更冒险或更暴露的行动,从而抓住破绽。
这是一步险棋。但面对一个可能随时监控甚至控制自己体内“系统”的敌人,被动等待,或许更加危险。
雨后的山峦,万籁俱寂,洗尽铅华。
但寂静之下,一场围绕“端口”、“协议”与“系统”控制权的无声谍战,才刚刚进入更凶险的深水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