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雷鸣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清晰无比地响彻在黑暗雷鸣混乱的灵魂深处,如同最温柔的呼唤。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黑暗雷鸣凝聚毁灭漩涡的动作猛地僵住!那疯狂旋转的能量骤然停滞!
她难以置信地、艰难地、一点点地转过头,猩红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出身后那个紧紧拥抱着她的、熟悉到让她灵魂颤抖的面容。
姐姐……
真的是姐姐……
不是幻象,不是欺骗,是那熟悉的、让她在无尽黑暗中唯一能感受到一丝暖意的气息……
“和我回家吧……” 善良雷鸣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
“仇恨的力量……本就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不是……”
黑暗雷鸣的身体在姐姐的拥抱中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震动。
她猩红的眼瞳中,那层千年凝结的冰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种被强行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属于“她”本身的情绪——委屈、恐惧、孤独、还有对这份温暖的极度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姐……姐姐……”
一个无比微弱、带着浓重哭腔和难以置信的声音,第一次从黑暗雷鸣的口中发出,不再是尖锐的嘶吼,而是如同迷途孩童终于见到亲人般的脆弱呼唤。
“所以……那些背叛我们的人……那些抛弃我们的人……他们就……就理所应当吗?!就……就这样算了吗?!”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不甘和深入骨髓的委屈,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那猩红的瞳孔中汹涌而出,滚烫的泪珠砸落在雷鸣环抱着她的手臂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在灼烧着冰冷的怨气。
雷鸣没有松开怀抱,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她的脸颊贴在妹妹冰冷的发丝上,泪水无声流淌,声音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和透彻:
“不是原谅他们……妹妹……” 她轻轻摇头,“而是……放过我们自己……”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黑暗雷鸣那因为痛苦和愤怒而紧绷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你看……这千年的黑暗……这无尽的怨恨……它困住了我们……吞噬了我们……让我们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些背叛者……他们早已在时光中化为尘埃……而我们……却还在用他们的罪……一遍遍惩罚着自己……惩罚着彼此……惩罚着……每一个试图靠近我们的人……”
她的目光越过黑暗雷鸣的肩膀,投向不远处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却眼神复杂而坚定的羽绒:
“他……羽绒……他或许笨拙……或许不够强大……或许也曾迷茫……但他从未把我们仅仅当作工具……”
“他证明了……不是所有人……都会背叛……”
善良雷鸣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妹妹……回家吧……不是回到那个冰冷的剑冢……而是回到……我们最初的样子……回到……我们彼此守护的时光……回到……那个……还有希望的地方……”
黑暗雷鸣的身体在姐姐的怀抱中彻底软了下来。
那凝聚的毁灭漩涡无声无息地溃散,化作点点黑紫色的光尘,被周围越来越明亮的湛蓝光芒温柔地吞噬、净化。
她猩红的眼瞳中,那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了底下那双与姐姐一模一样的、清澈的深蓝色眼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迷茫、脆弱、和终于决堤的、如同孩童般的委屈泪水。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是抗拒,而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了姐姐!
她把脸深深埋进姐姐温暖的颈窝,瘦小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了千年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呜哇——!!!姐姐——!!!”
那哭声不再是怨毒的诅咒,而是最纯粹、最无助的宣泄。
千年的怨恨如同冰雪般在温暖的拥抱和泪水中消融。她不再是那个掌控毁灭的雷鸣,只是一个在漫长黑暗中迷失了太久太久、终于找到归途的、遍体鳞伤的孩子。
善良雷鸣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泪水同样汹涌而下,她一遍遍轻抚着妹妹颤抖的背脊,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没事了……没事了……妹妹……姐姐在……姐姐回来了……我们……回家……”
随着黑暗雷鸣的彻底崩溃与释然,整个剑灵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笼罩一切的浓稠黑雾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霭,迅速消散!
脚下翻涌的怨水彻底澄澈,倒映出点点星光!
古亭上的黑色裂纹被纯净的蓝光抚平,恢复古朴沧桑的原貌!
扭曲的彼岸花重新舒展,绽放出宁静淡雅的蓝色花朵!
束缚着善良雷鸣灵魂的契约锁链,在姐妹相拥、灵魂共鸣的光芒中,寸寸断裂,化为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羽绒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片被湛蓝光芒笼罩的中心。
那里,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穿着洁白裙衫的身影紧紧相拥,一个温柔安抚,一个放声痛哭。所有的暴戾、怨恨、绝望都已消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巨大悲伤和失而复得的无尽喜悦。
他紧抿的嘴角终于缓缓松开,一丝疲惫却无比释然的微笑浮现在脸上。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轻轻地,对着那片重获新生的纯净空间,无声地说了一句:
“欢迎回家……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