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沙哑的声音飘在风里:
“害了人的从来不是剑,是握着剑的人,是藏在心里的欲望与执念。”
他的身影融入暮色,支离剑的暗红光芒渐渐隐去,只留下云璃站在原地,心头翻涌不休。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使命清晰而坚定,可刃的话,却像在她坚不可摧的信念上,凿开了一道裂缝,露出了她从未敢面对的盲点。
檐角灯笼的光晕还在摇晃,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清甜又带着点急切的嗓音:“云璃!云璃本小姐我可算找到你啦。”
随着白露跑过来,云璃也看见了白露怀里还揣着一团毛茸茸的橘色小狐狸,此刻正蔫哒哒地把脸埋在白露颈窝,尾巴尖有气无力地扫着她的手腕。
白露一眼就瞥见站在巷中的两人,快步跑过来,额角带着薄汗,一双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云璃:“我听怀炎将军说,你比赛时没打过羽绒,是不是偷偷躲起来伤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小狐狸往云璃面前递了递,“你看,我把这小家伙给你带来了,可不可爱!还有我把羽绒打了一顿,他说知道错啦,以后不跟你争输赢了~”
云璃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脸颊瞬间涨红:“谁、谁伤心了!”她下意识攥紧「老铁」,语气依旧直率,“我没输不起!就是来处理正事的——要去找魔剑「噬魂」!”
白露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云璃身旁的刃。男人黑色衣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口罩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眸,周身冷冽的气场让空气都仿佛凝了霜。
更让她觉得莫名的是,看到这人的瞬间,心底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就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让人心安又怅然的影子。
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歪着头打量刃:“这位是……?”
而刃的目光,早在白露出现的那一刻就定住了。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指尖摩挲支离剑的动作骤然停住。
眼前少女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当年那个乐观豁达、像小太阳一样照亮朱明仙舟锻炉的狐族身影——那是白珩,是云上五骁的调和剂,是在他还是自卑短生种时,第一个笑着鼓励他“别听老家伙们胡说”的人。
可她眼底的单纯跳脱,又和那个敢孤身陷阵、用“黑暗太阳”与丰饶令使同归于尽的白珩截然不同。
她是白露,是白珩历经转生后的模样,没有前世的记忆,不再是那个背负大义的狐族飞行士,只是个会为朋友担心、见不得人受苦的持明族医师。
刃的喉结动了动,沙哑的嗓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却莫名少了几分对云璃的疏离:“无关之人,不必多问。”
白露被他的语气弄得愣了愣,下意识往云璃身后缩了缩。
“他是……帮我指认魔剑踪迹的人。”云璃连忙打圆场,她能感觉到刃对白露的态度有些奇怪,却没多想,只当是他性格本就冷淡,“白露,你快带着小狐狸回去吧,这里很危险,「噬魂」会吸人血髓、乱人心智的!”
“魔剑?”白露瞬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圆眼睛里满是认真,“那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本小姐的医术,你还不知道吗?而且……”
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她的鼻子可灵了,说不定能帮你找到魔剑的踪迹呢!”
刃的目光落在白露毛茸茸的发顶,又扫过她怀里的小狐狸,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故友转世的唏嘘,有对过往悲剧的沉湎,更有一丝不愿让这纯净的转生者沾染血腥的克制。
当年白珩为了守护仙舟而牺牲,他和丹枫妄图复活她,却引发饮月之乱,让一切坠入深渊。如今,他怎能让她的转世再卷入魔剑的纷争?
“危险。”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你留在这里。”
白露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执拗:“不行!云璃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去冒险。而且……”
她顿了顿,不知为何,对着刃的眼睛,竟下意识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再有人因为这些不好的东西受伤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刃的心脏。他想起当年白珩也是这样,明明怕疼,却总把“守护”挂在嘴边,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从未退缩。
云璃看着两人之间莫名的张力,又看了看白露坚定的眼神,终是松了口:“那你跟紧我,千万别乱跑!”她转头看向刃,“我们走吧,别让「噬魂」再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