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我感觉一股刺骨的阴寒包裹了我，比屋外的山风更冷，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沉重如山。
然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我身边。很近，非常近。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气息的冰冷吐息，吹拂在我的脸颊上。
我拼命挣扎，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张脸！
一张扭曲、青灰、完全陌生的面孔，几乎零距离地贴在我的眼前！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死白，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黑洞洞的口腔，正对着我，发出无声的、恶毒的狞笑！
枕边鬼脸！
1963年的恐怖传说，此刻在我身上重演！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浑身血液倒流，想要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鬼脸越来越近，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要将我冻结！
就在这绝望之际——
“滚开！”
一声带着痛楚却异常坚定的呵斥在我耳边响起！
是张楠！
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沉。她猛地伸出未受伤的左臂，用尽全身力气，将我狠狠往她怀里一揽！同时，她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似乎刻画着符文的桃木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张鬼脸刺去！
“嗷——！”
那鬼脸发出一声尖锐非人的惨嚎，猛地向后缩去，如同被烫伤般，瞬间淡化，消失在黑暗的空气中。
阴寒的气息随之散去。
我惊魂未定，浑身冷汗淋漓，瘫在张楠的怀里，剧烈地喘息着。她能感觉到我身体的颤抖，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更紧地环住了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她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我一直醒着……我感觉到了……”
三叔和阿才叔也被惊醒，围了过来。
“是‘魇魅’！”三叔看着鬼脸消失的地方，脸色阴沉，“一种利用此地浓郁阴气和生人恐惧制造幻象、甚至能短暂凝形的低级邪祟！但它通常不会主动攻击意识清醒的人……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我和脸色苍白的张楠身上。
“除非，我们中间，有人心神受损，或者……魂魄特殊，更容易被它们趁虚而入。”三叔的话，意有所指。
我靠在张楠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定的怀抱里，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因为疼痛而微微的颤抖，心中那片冰封的堤坝，终于彻底决堤。
怀疑、算计、试探……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救我，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在生死关头，她的反应做不得假。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因失血和疲惫而憔悴的眉眼，看着她眼中那未散的惊悸和对我毫不掩饰的关切。
“张楠……”我哽咽着，第一次主动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你……你到底……”
她看着我，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
“别怕，”她重复着，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我会保护你。”
这一次，我没有再追问。
只是将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任由泪水浸湿她的衣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