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放弃了固守,率领仅存的十余名死士,如同扑火的飞蛾,主动杀向兵力数倍于己的左翼包抄之敌!那份一往无前的悍勇和狂放,竟让试图包抄的胡骑为之一滞!
轰——!!!
两支最精锐的力量,如同两颗燃烧的陨星,在荒原中央轰然对撞!
句虎的开山钺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卷起恶风,直劈关羽头颅!他座下的战马亦是神骏异常,冲击力惊人!
关羽凤目如电,青骢马在间不容发之际微微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将普通战马劈成两半的巨钺!同时,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寒芒,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并非硬撼,而是如同灵蛇般贴着开山钺的钺杆,闪电般削向句虎握钺的双手!
“撒手!”
句虎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冰寒顺着钺杆瞬间蔓延至双臂,肌肉血脉仿佛都要被冻僵!他惊骇欲绝,下意识地猛然后撤!然而关羽的刀太快!如同跗骨之蛆!
“嗤啦!”
寒光闪过!句虎左手两根手指连同半截手掌,竟被锋锐无匹的刀锋齐根削断!鲜血混合着冰渣瞬间喷溅而出!
“啊——!”句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剧痛和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握不住开山钺!
关羽岂容他喘息?刀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第二刀紧随而至,直取句虎咽喉!
生死关头,句虎爆发出野兽般的凶性!他竟不顾断手剧痛,用残存的右手死死抓住开山钺,以伤臂为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抡!沉重的开山钺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横扫向关羽腰腹!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关羽凤目一寒!此人凶悍,远超其兄句龙!他刀势微收,青龙偃月刀由刺转格!
铛——!!!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这一次,关羽身形微晃!句虎这垂死挣扎、凝聚了全身凶性的一击,力量竟大得惊人!开山钺上传来的巨力,让关羽也感到手臂微微一麻!座下青骢马亦被震得后退半步!
然而,句虎更惨!他本就断手重伤,强行爆发下,右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虎口再次崩裂!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胸口如遭重锤,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喷出!他座下战马更是悲鸣一声,前蹄一软,竟被硬生生震得跪倒在地!
“保护将军!”句虎的亲卫“开山营”悍卒见主将危急,如同疯虎般扑上,用血肉之躯挡在句虎身前,死命拖住关羽!
与此同时,关羽身后的锋矢营也与“开山营”精锐狠狠撞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关羽被数名悍不畏死的亲卫拼死缠住,一时竟无法追击!
另一边,吕布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他率领着那十余名死士,在试图包抄左翼的休屠骑兵群中左冲右突!方天画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他专挑对方领头的百夫长、十夫长下手!戟锋过处,无人能挡其一合!那份狂野霸道的个人武力,在局部形成了恐怖的压制!竟硬生生将左翼包抄的势头打得一滞!虽然身边的死士又倒下数人,但吕布本人却越战越勇,浑身浴血,状若疯魔!
句虎被亲兵死命拖回阵中,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断手,感受着双臂几乎冻僵的剧痛,再看看前方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反而步步反推的青龙卫锋矢营,以及左翼那个如同人形凶兽般搅得天翻地覆的吕布,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本以为凭借绝对兵力和伏击优势,可以轻松吃掉这支汉军前锋。却万万没想到,那绿袍汉将武力如此恐怖!那冰封箭矢如此诡异!更没想到吕布这疯子非但没有被自己利用,反而成了汉军最锋利的爪牙!
再打下去,就算能吃掉对方,自己这支精锐恐怕也要元气大伤!右贤王兰须卜交给他的任务是迟滞消耗,而非死磕!若把本钱都赔在这里,回去如何交代?
“鸣金!撤!”句虎强忍剧痛和屈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呜——呜——呜——”急促而短促的收兵号角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
正在疯狂进攻的休屠骑兵闻令,如同退潮般迅速脱离战斗。他们训练有素,撤退时依旧保持着一定的阵型,留下部分断后部队拼死抵挡汉军的追击。
“穷寇莫追!整军!”关羽勒住战马,青龙偃月刀斜指地面,刀锋上寒气缭绕,血珠滴落。他冷冷地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黑色洪流,并未下令追击。锋矢营虽强,但长途奔袭,又经历连番激战,马力已疲,且吕布残部损失惨重,不宜再深入险地。
吕布杀退了左翼之敌,也勒住了战马。他浑身浴血,如同血人,大口喘息着,看着退去的胡骑,又看看身边仅存的七八名伤痕累累的死士,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又被更深的戾气取代。他甩了甩方天画戟上的血珠,看向不远处那绿袍青马、气势渊渟岳峙的身影,眼神复杂无比。
荒原上,只留下遍地的人马尸体、折断的兵器和凝固的血泊。残阳如血,将这片修罗场映照得一片凄红。寒风卷过,带着浓烈的血腥和焦糊气息。
关羽策马缓缓行至吕布面前。青骢马踏过粘稠的血泥,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凤目扫过吕布那桀骜不驯却难掩疲惫的脸,扫过他身边那寥寥数名眼神凶悍却难掩悲壮的残兵,最后落在那柄造型狰狞、沾满血污的方天画戟上。
“武艺尚可。”关羽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什么情绪,“然行事狂躁,不知进退。若非关某在此,尔等已成胡骑刀下亡魂。”
这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在吕布那颗骄傲的心上!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升腾,刚要反唇相讥,却对上了关羽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凤目。那目光中,没有鄙夷,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冰山般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吕布张了张嘴,那股邪火竟被这目光硬生生压了下去。他想起方才关羽那惊世骇俗的两刀,想起那救命的冰封箭雨,想起对方在乱军中沉稳如山的指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不甘、挫败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在胸中翻腾。
他吕布,并州第一勇将,竟被人如此评价!更可恨的是,对方似乎……说得没错?
“哼!”吕布重重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去看关羽,只是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是一种被看穿、被压制却又无力反驳的憋屈。
关羽不再多言。他调转马头,声音沉凝:“打扫战场,收敛同袍遗骸。此地不可久留,兰须卜必有后手。随某前往阳曲废城暂避,等待中军。”
说完,他不再看吕布,径直指挥青龙卫开始行动。
吕布看着关羽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又看看身边仅存的几名兄弟,咬了咬牙。此刻,跟随这支强大的汉军,似乎是唯一的生路。他用力一夹马腹,赤焰马低嘶一声,跟了上去。只是那背影,在残阳下显得格外沉默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