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为何收兵?”马超一怔,心中不解甚至恼怒,眼看就能扩大战果。但军令如山,他不得不勒住战马,大声呼喝部下向后稍撤。
羌酋见汉军“败退”,更加骄狂,挥动全军压上,阵型在追击中不免拉长散乱。而就在羌军主力尽数被吸引出营,追击马超部之际——
侧翼山坳中,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鼓与号角声!
老将段煨立于坡上,目光如炬,看准羌军阵型已乱、侧翼完全暴露的刹那,手中令旗猛地挥下:“飞熊军!突击!”
千余飞熊军重骑,如同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在段煨的亲自指挥下,开始了冲锋。他们没有直接冲向混战的前方,而是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以无可匹敌的气势,狠狠地凿入了羌军毫无防备的侧翼!
铁甲轰鸣,大地震颤。飞熊军老兵们沉默着,如同移动的铁壁,长矛如林,瞬间将羌人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重骑冲锋的威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羌人的轻弓马刀难以撼动厚重的铁甲,阵型瞬间崩溃。
马超此刻正因后撤命令而憋闷,忽见侧翼烟尘大作,杀声震天,随即看到羌军大乱,方才恍然大悟!段煨让他后撤,并非怯战,而是为了将敌人引入更佳的打击位置,为飞熊军的致命一击创造绝佳战机!
“原来如此!”马超心中那点不服瞬间被眼前的战局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钦佩和明悟。他不再犹豫,大吼一声:“将士们!段将军已击破敌阵!随我杀回去!莫走了羌酋!”
两千凉州铁骑士气大振,紧随马超,如同猛虎下山,返身杀回。此刻羌军腹背受敌,已彻底陷入混乱。马超纵马直取那惊慌失措的羌酋,不出三合,便将其一枪刺于马下!
段煨在坡上冷静观察,见主将已毙,敌军溃散,立即再次下令:“勿贪首级!焚其营帐粮草,携战利品,依原定路线,撤!”
汉军令行禁止,迅速执行。焚烧营帐,携获牛羊,毫不恋战,迅速脱离战场,扬长而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精准而高效。
回军途中,马超主动策马来到段煨身边,先前的那点倨傲已消失不见,他抱拳道:“段将军用兵如神,超……佩服!方才若非将军及时下令出击,末将几误大事。”他这话说得诚恳,回想起自己先前还想贸然深入,若非段煨调度,恐已陷入重围。
段煨微微一笑,抚须道:“少将军勇猛无畏,乃天生猛将。然兵者,诡道也。有时退一步,非为怯懦,乃为进而更锐。老夫痴长几岁,不过多些经验罢了。日后与少将军并肩破敌,还需你这先锋利刃。”
马超闻言,心悦诚服地点头。经此一战,他亲眼见识了段煨老辣的战场指挥和把握战机的能力,那绝非单纯的勇力可比。这位老将,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此战规模不大,但意义非凡。老将段煨的稳健指挥与飞熊军的恐怖战力相结合,向所有摇摆的势力清晰地展示了两点:第一,马腾并非只能被动挨打,他手中握有能一击致命的精锐铁拳且指挥得当;第二,与韩遂合作、与马腾为敌,是要付出鲜血和毁灭代价的。
捷报传回冀县,马腾大喜过望,对贾诩、段煨更是敬若神明。他迫不及待地再次向贾诩请教下一步行动。
贾诩捻着胡须,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缓缓道:“将军,火候已至大半。如今羌人心疑,安定意动,韩遂本部亦因前线无所进展而渐生焦躁。其势虽大,裂痕已生。”
他走到地图前,指向金城方向:“韩文约多疑善变,此刻连遭挫败,内部必生龃龉。其麾下汉将如阎行、成公英等,与羌胡首领之间,必因战事不利、赏罚不公而互相指责。我军当下应暂缓军事行动,将重点转向此处。”
“请先生明示!”马腾全神贯注。
“重点有两个”贾诩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其一,加大对韩遂军中层将领,尤其是汉人将领的策反。可许以高官厚禄,承诺保全其家眷财产。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对韩遂本人,行反间之计。”
“反间计?”马腾眼睛一亮。
“正是。”贾诩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可遣一心腹死士,伪装成逃卒,携一份‘密信’‘不慎’落入韩遂之手。信中内容,可伪造成其麾下某位重要将领与将军您暗中往来,商议阵前倒戈、共擒韩遂之事。信物、笔迹皆需精心伪造,务求以假乱真。”
贾诩顿了顿,继续道:“韩遂生性多疑,骤得此信,纵不全信,也必心生芥蒂,对其麾下大将严加防范,甚至可能夺其兵权。如此,其军心自乱,上下相疑,破之易如反掌。届时,将军再集结全力,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金城,则大局可定。”
马腾听得心潮澎湃,击节赞叹:“妙!妙啊!文和先生算无遗策,真乃吾之子房!便全依先生之计!”
他立刻下令,依计而行。一时间,凉州大地之上,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收紧。金银细作流向金城,流言蜚语在韩遂军中蔓延,而那份足以引爆韩遂内心猜疑的“密信”,也已在精心炮制之中。
韩遂那看似铜墙铁壁的联盟,在贾诩精准而阴冷的计谋面前,已然岌岌可危,只需轻轻一推,便会从内部轰然倒塌。凉州的天空,战云密布,一场决定命运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