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少府卿?”陶谦的手抖得厉害,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惊慌与不甘,“朝廷……这是要夺我的徐州吗?我不去!我绝不……”
他本能地想抗拒,但旋即想到可能的军事讨伐,又吓得魂不附体。他召来了赵昱、王朗、孙乾等人商议,众人意见不一,争吵不休。陶谦本就优柔寡断,此刻更是方寸大乱,完全没了主意。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陈珪与其子典农校尉陈登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氏父子,作为徐州本土豪族的代表,早已对老迈昏聩、只知享乐的陶谦不满,更对刘备朝廷的“度田检籍”等政策深感恐惧。他们早已暗中与淮南袁术勾结,欲借袁术之力,驱逐陶谦,保住自家在徐州的权势,甚至更进一步。
此刻,见陶谦接到诏书后惊慌动摇,却迟迟不肯做出明确抗旨的决定,陈珪知道时机已到。他假意附和陶谦再商议的拖延策略,暗中却立刻派人飞马报于淮南袁术。
一直等待机会的袁术得报大喜过望,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毫不犹豫,即刻派遣大将纪灵,率领三万精锐,以“应陶使君之请,共抗朝廷不公”为名,急速东进,直扑徐州北部!
而陈登则利用其典农校尉的职权和对地方豪强的影响力,暗中下令各地心腹打开城门,提供粮草,引导袁术军快速推进。许多徐州北部郡县的守将本就是地方豪强武装,与陈氏利益攸关,几乎是望风而降。
等到沉迷酒色、信息闭塞的陶谦和只会阿谀奉承的曹宏反应过来时,袁术的大军已经在陈氏父子的里应外合下,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接管了彭城以北的大片土地和城池,兵锋直指彭城之下!
“袁术!陈珪!陈登!尔等奸贼!安敢如此!”陶谦得知真相,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喷出,几乎晕厥过去。他此刻才明白,自己早已被架空和出卖。
而一直主张归附朝廷的别驾赵昱、治中王朗、从事孙乾见大势已去,陶谦覆灭在即,袁术逆军入寇,知道彭城已不可留。三人当机立断,趁乱悄悄潜出彭城,一路向北,投奔朝廷而去。
与此同时,早已接到邺城密令的青州都督、青龙将军关羽,深知徐州若有变,青州首当其冲。他虽傲,却从不轻敌,更兼肩负守护青州、屏藩朝廷东北之重任,即刻升帐点将,调兵遣将,应对可能到来的变局。
关羽坐镇临朐,此处位于青州南部,扼守鲁中山地与沂蒙山区北出要道,俯瞰整个泰沂山区以南的平原地区,是遏制徐州之敌北上的战略支点。他亲率青龙卫主力于此,居中策应,犹如定海神针,威震一方。
“高览听令!”关羽丹凤眼微睁,声如洪钟。
“末将在!”偏将军高览出列。
“命你率本部五千步卒,即刻东进,进驻昌安!”关羽指向地图上临朐东南方向的一处要地,“昌安城虽不甚大,然其地当潍水之滨,控扼徐州琅琊国北进之咽喉。予你重任,务必深沟高垒,广布斥候,严防死守!若无将令,纵只鸟亦不得北飞!可能做到?”
“末将领命!必使昌安固若金汤,绝不让徐州一兵一卒踏入青州!”高览抱拳,声音铿锵,接过令箭即刻出帐点兵。
“太史慈听令!”
“末将在!”骑都尉太史慈慨然出列。
关羽目光投向西方:“命你率两千精骑,疾驰东平陵驻防!”
东平陵位于青州济南郡南部,毗邻兖州泰山郡。关羽沉声道:“泰山郡,名义属兖州,然自黄巾以来,久为贼寇所据,法令不行。其地豪帅臧霸,与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贼聚众盘踞,名义上从属于陶谦,却形同割据。东平陵乃扼其北向入我青州之要冲!子义,你善骑射,长于奔袭游击,予你精骑,不仅要守住东平陵,更要主动派出游骑,深入泰山郡边境巡弋,震慑臧霸等辈,使其知我天兵之威,不敢东顾!若其胆敢犯境,便以雷霆之势击之!”
“末将明白!定叫泰山群丑,不敢正视我青州疆界!”太史慈朗声应诺,眼中闪烁着自信与好战的光芒。
部署已定,诸将领命而去。关羽则亲镇临朐大营,统筹全局。青州军马调动,井然有序,一张强大的防御网迅速在青徐边界拉开。关羽此举,并非立即收复徐州,而是严密封锁边界,严防袁术军趁势北侵青州,并接应可能北逃的徐州官员百姓,同时,如同一把悬顶之剑,震慑着淮南和徐州局势,亦防范着动荡的泰山郡可能产生的溢出风险。
短短时间内,徐州易主。陶谦被困孤城,众叛亲离,昔日基业尽落袁术之手。而袁术则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富庶的徐州,势力急剧膨胀,其称帝的野心也随之无限滋长,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章武四年春日的这两道诏令,如同一块试金石,清晰地试出了兖州与徐州的不同成色,也彻底打破了中原地区脆弱的平衡。刘岱的屈服使朝廷兵不血刃收兖州,而陶谦的昏聩则引狼入室,导致徐州沦入逆臣袁术之手,天下的烽火,因此而即将燃得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