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之下,则为郡。”郑益的声音清晰传来,“朝廷为加强治理,已废黜所有‘国’之建制,无论以往是郡是国,如今统一称‘郡’。天下各郡太守,不论郡之大小、地处内外,皆统一定为正五品!此乃亲民之官,治理一方,关乎朝廷根基。” 诸葛瑾、法正等人听得尤其认真,这很可能是他们仕途的起点。
“正五品中,尚有各部都尉,执掌一部军事。”郑益继续道。
当听到“都尉”时,孙权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他想起了兄长孙策,如今正是父亲麾下的虎威都尉,想来亦是此品。一股混杂着思念、骄傲与些许自身处境微妙的情感悄然掠过心头。
郑益接着又简要介绍了六品至九品的大致对应官职,如朝廷各寺的丞、郎,郡丞、县令、县丞等。
“……如此,自正一品至从九品,阶梯分明,层次清晰。”郑益总结道,“官员升迁,可依阶而上,积累政声资历;朝廷考绩,亦有更精细之尺度;不同职位之轻重繁简,亦可通过品阶高低得以体现。此制之要,在于‘辨贵贱,叙劳能’,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各安其分,各尽其责。”
讲堂内一片寂静,学子们都在消化着这全新的、将可能贯穿他们一生的制度。这不再是书本上遥远的典故,而是即将照进现实的规则。
曹铄若有所思,他身体渐好,对未来的规划也愈发清晰,九品制为他描绘了更明确的晋升路径。诸葛瑾则在默默记忆各品级对应的官职,思考着何处更适合自己施展抱负。孙权碧眸深邃,心中权衡着这新制下,江东旧部与中央的关系。
法正忍不住低声对孟达道:“如此一来,升官倒是清楚了不少,一步一个台阶。只是这郡守皆为正五品,以往那些大郡太守,岂不是觉得委屈?”
孟达点头:“正是,想必朝廷另有考量,或以其他方式体现差异。只是不知这‘品’之外,是否还有其他考量?”他心思活络,想到了门第、名声等潜在因素。
这时,一直安静聆听的诸葛亮,忽然举手,得到郑益颔首后,他起身,声音清越地问道:“院长,学生有一惑。此九品之制,划分精妙,确胜旧制。然,定品之初,依据为何?是仅凭现任官职对应?还是需考量家世、德行、才能?日后官员升迁,又由何人、依何标准评定其‘劳能’,以决定其品阶升降?若评定之人不公,或标准模糊,此制之美意,岂非大打折扣?”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
就连看似漠不关心的司马懿,也微微抬起了头,看向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问题,可谓直指新制度的核心与潜在风险——如何保证其执行过程中的公平与公正。
郑益看着诸葛亮,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抚须点头,坦然道:“诸葛亮此问,切中要害。陛下与政事堂诸公,亦深知此点。定品之初,主要依现行官职对应转换,此为平稳过渡之需。然日后,新晋官员之授品,官员之升迁黜陟,其标准、其程序,朝廷正在拟定详规。简而言之,家世门第固然是考量之一,但绝非唯一,更重实际政绩、德行才干。至于由何人评定,目前可知,吏部曹之权责将大为加重,三台、尤其是尚书台与黄门台,亦将深度参与,互相制约,以期公允。”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任何新政,皆非完美,需在实践中不断调整、完善。此九品制亦然。其成功与否,关键在于执行之人,在于朝廷肃清吏治之决心,亦在于……尔等未来为官者,能否秉持公心,恪尽职守。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郑益的回答,既承认了问题的存在,也指明了方向,更对在座的学子们提出了殷切的期望。
讲堂内再次陷入沉思。诸葛亮的提问和郑益的回答,让他们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制度的变革,更是一场对未来官僚体系素质和朝廷治理能力的考验。
散学的钟声,终于在暮色中响起。学子们纷纷起身,向郑益行礼后,各自散去。但今日课堂所授的“九品十八阶”,已然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与他们的未来紧紧相连。
司马懿走在最后,脑海中回响着郑益的话,又想起兄长信中提及父亲已同意他继续独居。新旧制度的交替,个人境遇的微妙变化,都让他感到,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充满可能性的时代,正缓缓拉开序幕。而他,需要在这新的规则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和……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