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果然有哨卡,但守卫松懈。两名鲜卑哨兵正探头张望右侧的喧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斥候用弩箭精准射倒。
快!直取金帐!张方低喝,速度丝毫不减。他深知,这种声东击西的战术骗不了太久,必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撕开最后的防线。
冲出林线的刹那,眼前豁然开朗——那顶巨大的金帐就在前方不足三百步处!狼头大纛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帐前守卫显然已被惊动,正慌乱地集结。
随我冲!张方暴喝一声,雪云如同一道白色闪电,率先撞入仓促组成的防线。马槊如毒蛇出洞,瞬间挑飞两名持矛的鲜卑武士。
五百黑锋骑紧随其后,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金帐前的护卫阵型上。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飞溅。这些轲比能的亲卫虽然勇悍,但在蓄势已久的突袭面前,依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方根本不恋战,马槊左劈右砍,目光始终在金帐入口处扫视。轲比能必在帐中!亲卫抵抗虽烈,却无大将指挥,阵型散乱——他在拖延时间!
这个判断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张方猛地勒住战马,从鞍侧取下强弓,搭上一支特制的红色鸣镝。
咻——
刺耳的尖啸声划破战场,一支赤色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冲天而起,在渐暗的暮色中炸开一团醒目的红光。
信号已发!
几乎在同时,金帐帘幕猛地掀开,一个身披金甲、头戴狼盔的高大身影在亲卫簇拥下冲出。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面容,但那威严的气势和周围亲卫的紧张程度,让张方瞬间确认——
轲比能!他声震四野,黑锋骑,围住他!
然而就在这时,山巅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浑厚悠长,与寻常号角截然不同。张方心头一凛,抬眼望去,只见山顶不知何时竟亮起无数火把,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正严阵以待。
原来如此……张方瞬间明悟,金帐是饵,山顶才是真正的杀招!轲比能果然狡诈,竟在檀石槐的旧祭坛处暗藏了一支精兵!
这一刻,战场态势陡变。若按常理,发现中伏就该立即撤退。但张方却反其道而行——
全军听令!他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到每个黑锋骑耳中,前队变后队,抢占左侧那个矮丘!中队继续制造混乱,后队箭雨覆盖金帐区域!
这个看似违背常理的命令,实则妙到毫巅。矮丘虽不起眼,却正好卡在山顶伏兵下山支援的必经之路上;而继续施压金帐,则迫使轲比能不敢轻易撤离。
你想诱我深入,我就反其道而行,钉死在这个关键节点! 张方目光冷冽,只要拖住你,等大帅主力一到,任你千般算计,也是瓮中之鳖!
他亲自率部抢占矮丘,马槊斜指山顶方向,对身旁的校尉沉声道:
告诉弟兄们,我们不是在突围,而是在为全军创造决胜之机!今日,就要在这弹汗山上,让鲜卑人知道,何为汉家儿郎的胆魄!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余光映照在年轻将军染血的铠甲上,那双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
天生的将才,不仅在于能打胜仗,更在于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做出最正确、最大胆的抉择。
此刻,整个北伐之役的胜负手,就系于这弹汗山上,系于这位年轻将军的一个判断、一个决心。
夜色,即将吞噬一切。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