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梧桐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只剩下光秃的枝桠在愈发凛冽的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秀雅的康复训练步入了更为关键的时期,李师傅开始引入一些简单的负重和平衡练习,过程愈发艰辛,但她眼神里的光却一日亮过一日。陈磊则继续在古玩街与家之间奔波,绘制符咒的手法日益纯熟,对《玄真秘录》中那股微弱“灵力”的感应也清晰了不少,生活仿佛正沿着一条充满希望的轨道平稳前行。
直到那天,一个来自监狱的电话,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电话是打到周伯摊位上的,辗转找到了陈磊。听筒里传来一个公式化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通知他,在押人员林浩提出会见申请,希望他能前去探视。
挂断电话,陈磊站在古玩街喧嚣的边缘,许久没有动弹。深秋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带着一股萧瑟的凉意。去见林浩?那个曾将他推入深渊,夺走他珍视之物,害得秀雅卧床多年的仇人?
他心中没有恨意翻涌,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漠然的平静。像看着一块沉在河底多年、早已被水流磨去所有棱角的石头。
他最终决定去。
不是出于原谅,也不是为了炫耀。或许,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视他人如草芥的林浩,如今身在何方。或许,也是为了给那段充斥着背叛与伤害的过往,亲手画上一个句号。
探视日安排在几天后。那是一个阴沉的上午,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都会落下雨来。监狱位于市郊,高墙电网,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办理完繁琐的登记手续,陈磊被引导着穿过一道道铁门,最终在一个狭小、冰冷的房间里坐下。
房间被一道厚实的、布满细密网格的透明玻璃隔成两半。玻璃很厚,扭曲了视线,也隔绝了声音,只能通过固定在墙上的电话听筒进行交流。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和其他难以名状的、属于禁锢和绝望的气味。
他安静地坐着,脊背挺直,目光平静地落在玻璃对面那扇紧闭的铁门上。
过了一会儿,铁门发出沉闷的“哐当”声,被从外面拉开。一个穿着统一囚服、剃着光头、身形明显消瘦佝偻了许多的身影,在狱警的押送下,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进来。
是林浩。
不过短短数月,他几乎变了个人。往日精心打理的仪容荡然无存,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浑浊而呆滞,透着一股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颓败。他的左腿似乎还有些不便,走路时带着细微的拖沓。
他看到玻璃这头的陈磊时,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怨毒,有不敢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几乎要冲破玻璃的、赤裸裸的恨意!
他几乎是扑到椅子前,一把抓起了话筒,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伤腿,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立刻就被更强烈的愤怒掩盖。他死死地盯着陈磊,那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隔着厚厚的玻璃,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咬牙切齿的恨。
“陈磊!是你!果然是你搞的鬼!”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嘶哑、尖锐,充满了失控的激动,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我就知道!从我工地出事开始,到我摔断腿,再到被抓进来……这一切都太巧了!是你!一定是你用了什么邪门的手段害我!”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手铐碰撞在玻璃隔板上,发出刺耳的“哐啷”声,引得一旁的狱警投来警告的目光。
陈磊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如同困兽般歇斯底里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他没有立刻拿起话筒,直到林浩的咆哮稍微平息,粗重地喘息着瞪着他时,他才缓缓伸手,拿起了自己这边的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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