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玄门协会静得能听见墨汁滴落的声音。
陈磊刚审完一份关于东南地区灵气波动的报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霓虹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彩色。已经凌晨一点了,他本该回家陪秀雅和孩子们,但最近各地传来的异常事件实在太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陈磊放下笔,看见玄清道长推门而入。老人家穿着朴素的灰布道袍,脸色却异常凝重,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玄清前辈,这么晚还没休息?”陈磊起身倒茶。
玄清摆摆手,径直在沙发上坐下:“陈会长,老道睡不着。有些事情,必须现在跟你说。”
陈磊见他神色不对,也正色起来,在对面坐下:“您说。”
玄清展开那卷羊皮纸,纸张边缘已经脆化,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咒图案,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楷注解。“这是清玄观藏经阁里压箱底的东西,”玄清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师祖的师祖留下的,关于‘影门’的记载。”
“影门?”陈磊心头一动,“您上次提过的那个……”
“对。”玄清的手指划过羊皮纸上的文字,“百年前,影门在玄门中昙花一现,却掀起滔天巨浪。他们擅长两样东西——暗杀,和伪装。”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玄清继续道:“那个年代,玄门各派之间的关系比现在复杂得多。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人想靠正统修炼登峰造极,就有人想走捷径。影门就是那条捷径。”
“他们自称‘影子中的修行者’,不拜天不拜地,只信奉‘力量即真理’。”玄清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厌恶,“起初,他们只是接一些见不得光的活计——帮某个门派暗杀敌对长老,或者偷取别派的秘籍。报酬不是金银,而是修炼资源,或者更高深的邪术。”
陈磊眉头紧锁:“各派就任由他们这样?”
“那时候战乱频仍,玄门自身难保。”玄清叹气,“而且影门做事极其隐秘,很多受害者到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直到他们触犯了玄门最大的禁忌——”
老道的手指停在羊皮纸的某一段,陈磊凑过去看,上面写着:“丙辰年七月初三,影门以摄魂邪术,控青城山七名内门弟子,夜袭藏经阁,夺《青云诀》三卷,杀守阁长老二人。七弟子事后皆神智尽失,成行尸走肉。”
陈磊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玄门百年来最黑暗的一夜。”玄清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当年的惨状,“七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弟子,被邪术侵蚀了神智,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师长。青城山掌门发现时,藏经阁已经血流成河。而那七个弟子,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看见满手鲜血和同门的尸体……其中三人当场自尽。”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后来呢?”陈磊沉声问。
“后来各派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门派争斗。”玄清睁开眼睛,“影门要的不是一两本秘籍,他们要的是控制整个玄门。被他们用邪术控制的弟子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潜伏在各派内部,传递消息,制造内乱。最可怕的是,那些被控制的人平时和正常人无异,只有在特定的咒语催动下,才会变成傀儡。”
陈磊忽然想起李鹤最近的反常——原本只是理念不合,最近却变得偏激而富有攻击性。上次协会大会上,李鹤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您怀疑李鹤……”陈磊没有说下去。
玄清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另一件东西——一块黑色的玉佩,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极其细微的纹路。“这是上个月,我在李鹤闭关的静室附近捡到的。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玉佩,直到昨天整理典籍时,在师祖的手札里看到了同样的图案。”
他将玉佩和羊皮纸上的一个图案并列。
完全一致。
那是一个扭曲的符号,像三条纠缠的毒蛇,又像三把交叉的匕首。
“影门的标记。”玄清的声音干涩,“李鹤极可能已经投靠了影门。或者说……他从来就是影门的人。”
陈磊拿起那块玉佩,入手冰凉,仿佛能吸走手掌的温度。他调动一丝灵力探入,玉佩表面立刻浮现出淡淡的黑气,那黑气如有生命般蠕动着,试图缠绕他的手指。
“果然有邪气。”陈磊立刻用真元震散黑气,“但这不能完全证明李鹤就是影门的人。万一他只是被控制了?”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玄清苦笑道,“如果是被控制,还有救。如果是主动投靠……”
他没有说下去,但陈磊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主动投靠,意味着李鹤的心性已经彻底偏向黑暗。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理念之争,可能都只是伪装。意味着协会内部,有一个高层是敌人。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陈磊问。
“目前只有你我。”玄清道,“我不敢告诉其他人。影门最可怕的就是无孔不入,我们不知道协会里还有没有他们的人。”
陈磊站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的夜景繁华而安宁,普通人永远不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有多少暗流在涌动。
“我们需要证据。”他转过身,“光凭一块玉佩,定不了李鹤的罪。他是协会长老,在玄门中根基深厚,贸然指控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内乱。”
玄清点头:“我明白。所以我来找你商量。陈会长,你现在是玄门的旗帜,很多人都看着你。影门沉寂百年后重现,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你手中的《玄真秘录》。”
陈磊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嘱托:“《玄真秘录》不仅是修炼法门,更是镇压玄门气运的至宝。切不可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
“他们想要《玄真秘录》?”陈磊喃喃道。
“那是自然。”玄清道,“百年前影门就想控制玄门正统,如今卷土重来,怎么可能放过玄门第一宝典?而且我怀疑,他们这次的手段会比百年前更隐蔽、更阴毒。”
陈磊沉默片刻,忽然问:“玄清前辈,影门当年是怎么被剿灭的?”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玄清的声音沉重,“七大门派联手,牺牲了三位掌门、十六位长老,才找到影门的总坛。那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用‘九天玄雷大阵’将影门总坛夷为平地。据参战的前辈说,影门门主在最后一刻引爆了总坛的阴脉,导致方圆十里生灵涂炭,百年寸草不生。”
“既然总坛被毁,门主陨落,影门怎么还能死灰复燃?”
玄清摇头:“影门和其他门派不同。他们就像真正的影子——你毁掉一个,只要有光,就会有新的影子出现。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对力量有贪念,对捷径有渴望,影门就不会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