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人群顿时沸腾,却又不敢喧哗,只齐齐伏地,额头触尘,齐声高呼:“多谢仙师!”声音如潮水般涌起,在城墙间回荡,惊起远处几只归巢的寒鸦,扑棱棱飞入渐沉的暮色。
我们缓缓落地,足尖轻触城砖,无声无息。城头士兵早已列队跪拜,单膝触地,铠甲在余晖中泛着暗金的光,刀剑低垂,不敢仰视。克莱尔迈着小短腿,像一只巡视领地的小鹿,挨个走到士兵面前,递出糖块。有的士兵双手颤抖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仿佛捧着圣物;有的偷偷剥开糖纸,舔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大,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却又赶紧收敛,唯恐失了礼数。
风渐渐凉了,城头的旌旗在晚风中舒展,猎猎作响。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沉入地平线,城中已升起点点灯火,如星子落人间。而在这古老城池的城墙上,一场跨越时空的会面,正以一块巧克力的甜意,悄然拉开序幕。
不一会,那名士兵带着一名身穿墨绿官袍的中年人匆匆跑上城墙,袍角在夜风中翻卷,像一片被惊起的枯叶。月光惨白,洒在城砖上泛出青灰的冷光,映得那县令额角沁出的汗珠如露水般晶莹。他脚步踉跄,靴底磕在石阶上发出急促的脆响,还未站稳,抬眼便见我周身笼罩在一片柔和却不可逼视的白色光晕中——那光如乳雾般流淌,似有生命般轻轻起伏,仿佛自天外垂落的一缕星河。他顿时双膝一软,扑通跪地,袍袖抖动,声音颤抖:“下官山城县令陈强,见过仙师,不知……”
我未等他说完,一步踏前,衣袂无声飘动,光晕微漾,如水波荡开。夜风骤然静止,连城头火把的焰苗也凝滞了一瞬。我一把扣住县令肩胛,指尖微用力,他便如轻羽般被提起,连惊呼都卡在喉间。脚下青砖“咔”地一声裂开蛛网状的细纹,碎石簌簌滚落城墙,坠入下方无边的黑暗。我腾身而起,身影如离弦之箭划破夜幕,向城中县衙疾掠而去,身后拖曳出一道淡淡的银白光痕,宛如流星坠世。克莱尔紧随其后,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夜鸦展翼,她指尖轻点虚空,留下一串幽蓝的符文残影,悄然消散在凉如薄雾的空气中。
城墙上,士兵们怔立原地,火把的红光在他们脸上跳动,映出惊骇与狂喜交织的神情。良久,一名年轻士兵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没想到……真的有神仙。”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神明。另一人望着天边那道横贯苍穹的淡金色屏障——它如琉璃般澄澈,边缘泛着紫霞般的光晕,静静悬浮在远山之上,将漫天阴云劈成两半——他喃喃接道:“肯定有啊,不然……天边那道屏障是谁立的?连风都绕着它走。”话音未落,他忽然低头,拾起地上一块晶莹剔透的糖块,小心翼翼舔了一口,眼睛骤然瞪大:“这吃食……好甜,我刚舔了一口,感觉身上力气都增加了一分,连伤口都不疼了!”他举起那糖,月光下竟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仙露凝成的结晶。其余士兵纷纷围拢,火光映照中,他们脸上的疲惫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振奋与希望。
我拎着县令从空中缓缓落向县衙,夜风如凉绸拂过面颊,带着秋末特有的清寒与枯叶的微涩气息。月光如银水般倾泻而下,将青瓦飞檐染成一片素白,庭院中石狮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宛如蛰伏的妖物。落地时无声无息,唯有衣袂翻动的轻响,如蝶翼掠过静湖。县衙中的一众仆人和女眷早已闻声而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仿佛我们是从天而降的神明,也像是从幽冥踏来的鬼使。烛火在廊下摇曳,映得人影幢幢,如鬼魅舞动。
“都起来吧,不必拘束。”我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谷应,穿透夜风,直抵人心。众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却仍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就在这时,身后空气猛然炸裂——“砰!”一声巨响,仿佛惊雷坠地,克莱尔重重砸落在天井中央,青石地砖应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痕向四面八方蔓延,尘土腾起数尺,碎石飞溅,惊得众人齐齐后退,有女眷甚至发出短促的惊叫。月光下,她金发微扬,靴底还冒着淡淡的焦烟,像是刚从战火中踏出。
我皱眉侧目,佯作不悦:“下次轻点,没见把人家地砖都破坏了吗?”语气虽斥,眼中却无半分责备。克莱尔挠了挠后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哦,知道了。”那副憨态与方才的狂暴形成鲜明对比,惹得角落里几个小丫鬟偷偷抬眼,又急忙低头。
县令强作镇定,引我们入正堂。屋内陈设果如所见——简朴得近乎寒酸。几盏油灯昏黄摇曳,灯芯噼啪轻爆,散发出豆油与灯草混合的微腥气味。墙上无画,案上无饰,唯有一方旧砚、几卷泛黄公文,木案边缘已被磨出深浅不一的划痕,显是经年累月伏案所留。主座是普通的紫檀木椅,垫着褪色的青缎坐垫,边角已微微起毛。我一撩袍角,在主位坐下,木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它的年迈与疲惫。
县令立于堂前,额角沁汗,在灯影下泛着微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略带颤抖:“仙师容禀……此地乃金国北境,国号承乾,今上为女帝,姓萧,年号‘天启’,登基已十二载。其人英明果决,以女子之身执掌乾坤,朝纲肃正,百姓安居。然天下三分,除我金国外,尚有东境天元国,西陲地域国,三国鼎立,互为掎角。百年来虽小摩擦不断,却未起大规模战事,边境偶有争端,皆以使节交涉了结。”
我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着幽蓝光晕的灵纹地图,轻轻一抖,地图悬浮于空中,山川河流如活物般流转,星点闪烁,标注着天地灵脉与王朝疆域。我指尖轻点:“皇城所在,何处?”县令趋前一步,颤巍巍指向东方一处金光熠熠的节点。地图随即凝实,那处光点如心脏般微微搏动,似有龙气盘绕。
“备两间净室,我们要歇息。”我收起地图,语气不容置疑。县令连忙应诺,躬身引路。我起身欲行,长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油灯火焰猛地一歪,几乎熄灭。
就在此时——“仙师请留步!”一声凄厉的哀求划破寂静。堂外一群女眷突然扑跪而入,拦在门前,个个泪流满面,发髻凌乱。为首一位中年妇人,面容憔悴,双目红肿,衣着虽尚整洁,却已洗得发白,袖口还打着细密的补丁。她膝行数步,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请仙师救救我家孩儿吧!”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仿佛已熬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三日前,小公子在后山采药,从山崖摔下,连日高热不退……求您救救他!他才九岁啊……”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她身后的女眷也纷纷叩首,哭声连成一片,如秋夜寒鸦哀鸣,凄切入骨。
我扶起眼前的妇人,做了一个带路的手势。她身形佝偻,衣袖早已被泪水浸透,指尖颤抖如秋叶,却仍紧紧攥着我的衣角,仿佛我是她沉沦苦海中唯一的浮木。她哽咽着道:“多谢仙师……”声音沙哑得像被风沙磨蚀多年的古琴弦,断续而凄凉。她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向后院厢房走去,裙裾拖过青石长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如同夜风拂过枯草。
厢房藏在府邸最幽深之处,四面高墙围拢,连月光都显得吝啬,只从雕花窗棂间漏下几缕惨白的光斑,洒在斑驳的地板上,如碎银浮于死水。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夹杂着腐血与汗湿被褥的气息,令人窒息。角落里的青铜熏炉袅袅升起一缕灰烟,是安神香在苟延残喘,却压不住那股死亡将至的腥甜。我眉头微蹙,朝身后的克莱尔低喝一声:“克莱尔,掌灯!”
“是,哥哥。”她清脆应声,动作利落。只见她从那神秘的“乾坤袋”般的背包中取出数个银白色圆筒,轻按侧钮,“咔哒”几声脆响,数道雪亮如月华的光柱骤然刺破昏暗——手电的光芒如利剑劈开阴霾,照亮了梁上积尘的蛛网、墙角褪色的符纸,也照亮了众人惊骇的脸庞。丫鬟们惊得后退半步,有人失声低呼:“这……这是法宝?竟能吐纳星辉!”光柱交错间,床榻上的景象终于清晰:一个约莫九岁的孩童蜷缩在被褥之中,面色青灰,嘴唇干裂发紫,额上滚烫如炭,呼吸急促而微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我旋开被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条左腿已溃烂至膝,皮肉翻卷,黑血如墨汁般缓缓渗出,触手灼热肿胀,筋骨扭曲变形,显然曾被人草率接续,却因感染而彻底坏死。我取出一支细长的银色仪器,轻轻抵在他额心,“滴”的一声轻响,蓝光微闪,温度计显示:40c。我沉声问:“这般高热,持续几日了?”
一名年长的丫鬟扑通跪地,泪如雨下:“回仙师……少爷这般高烧已三日三夜,汤药灌不进,县医束手无策,只说……只说准备后事……”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其余丫鬟也纷纷垂首抽泣,屋内一时只剩下压抑的呜咽与灯火轻微的嗡鸣。
我缓缓摇头,目光沉静如深潭:“人,我可救。但此子元神受损,高热焚脑,即便救活,神智恐难如常。或痴或愚,或言语迟滞,或记忆残缺……这一切,皆看天命。你们,当真要救?代价,可不止金银。”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烛光摇曳,映得众人影子在墙上扭曲晃动,宛如鬼魅。那中年妇人——孩子的母亲——突然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声音颤抖却坚定如铁:“请仙师出手!哪怕折我十年阳寿,换他一命,我也甘愿!若他活不成……我也不独活了……”泪水砸落在地,洇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我默然取出一张素白符纸,以指为笔,真气为墨,凌空一划,纸上顿时浮现数行古篆:金精一两、银髓三钱、赤铜碎屑、玄铁粉末、硅石结晶、橡胶凝脂、灵磁砂…… 字迹泛着淡淡金光,随即隐去。我将纸递出:“我要为这孩儿重塑腿骨,重铸经脉,此乃所需之材。速去寻来。”
县令接过符纸,目光扫过“橡胶”“硅石”等字眼,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震惊,却终究未多言,只重重抱拳:“仙师稍候,本官即刻命人搜罗全城!”
众人退下后,屋内重归寂静,唯有小儿微弱的喘息与手电持续发光的轻微电流声。我从随身药匣中取出透明药剂与银针,先为他静脉注射抗生素,药液如清泉注入干涸的河床;再缓缓推入麻药,看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随后,我取出那柄通体幽蓝的激光刀,刀身轻颤,发出低微的“嗡鸣”,如龙吟初醒。
“滋——”激光刀落下,光如冷电,无声切开腐肉。坏死的小腿在高温中被完整剥离,落在铜盆中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黑血四溅。妇人与丫鬟们正好推门探看,见那截乌黑扭曲的断肢,顿时尖叫出声,有人当场昏厥,有人掩面痛哭,哭声在封闭的厢房内回荡,如孤魂夜泣。
半个时辰后,县令匆匆而入,怀中抱着一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额上布满汗珠,喘息未定:“仙师……材料……寻来了!只是……只是那‘橡胶’与‘硅石结晶’,实在闻所未闻,城中匠人皆言无此物……”
我打开木箱,目光扫过:金精、银髓、赤铜、玄铁、灵磁砂……虽缺二物,但核心材料俱在,足以炼制基础义肢。我点头:“无妨。你儿腿已腐朽入骨,若不截断,毒血攻心,三日内必亡。如今虽不能炼就通灵神肢,但助他行走如常人,足矣。”
我挥袖:“你们都退下吧,此术需静,不可扰我心神。”
门扉合拢,屋内只剩我与克莱尔。我低声道:“准备量子传输器。”
克莱尔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一台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装置,形如古镜,镜面布满细密符文,正缓缓旋转。她将木箱置于其上,指尖在字符间轻点,爆发出刺目光芒,符文流转如星河,木箱在一阵扭曲的光影中缓缓虚化,最终“嗡”地一声轻响,消失无踪。
屋内重归昏暗,唯有传输器残余的蓝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我凝视着空荡的地面,心中默念:小林,接好了。
约莫十息之后——在这等待的每一瞬都如百年般漫长——传输器再次启动,字符亮起,空间如水波荡漾,一支崭新的假肢缓缓浮现,稳稳落在原处。
那是一条通体银白的机械腿,线条流畅如天工雕琢,关节处镶嵌着微小的轴承,泛着淡青色的灵光,表面刻有细密的回纹,既似机关术的精密齿轮,又似修真界的阵法图腾。它静静地躺在木箱之上,仿佛一头沉睡的神兽,蕴藏着穿越时空的力量。
我伸手轻抚,金属微凉,却有生命般的脉动。这不只是义肢,这是两个世界的交汇,是凡人向天命发起的挑战。
“克莱尔,”我低声道,“准备接肢。明天,我要让这孩子,重新站起来。”
我将那具飞船上锻造的假肢轻轻置于床榻,刹那间,克莱尔放出医疗纳米机器人如潮水般蜂拥而至,缠绕其上。它们熔接神经接口,焊接骨骼衔接点,火花迸溅如夏夜流萤,噼啪轻响中,金属与血肉逐渐融为一体,仿佛古老的炼金术与未来科技在这一刻达成和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与草药焦香,混合着药剂蒸腾出的薄荷与龙血树脂的气息,清冽又神秘。当最后一道接缝被封合,机器人如退潮般悄然撤离,钻入克莱尔背后那枚镶嵌着符文的皮质背包,隐入黑暗,只余下细微的嗡鸣渐渐消散。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在铜制医疗仪器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那孩子躺在绣着藤蔓纹样的锦被中,高热已退,额头不再滚烫,呼吸平稳而绵长。青霉素的效力远胜于我所知的任何时代,药液在玻璃瓶中泛着淡青色的微光,点滴缓缓注入静脉。然而,他的嘴唇依旧如雪般苍白,毫无血色,眼皮沉重如压着铅块,意识仍漂浮在幽深的黑暗之海。我取出那台表面刻满字符的扫描仪,水晶探头扫过孩童身躯,幽蓝的光幕在空中浮现:【失血过多,血红素低于临界值,需立即输血】。
我唤来孩子的亲人——二位泪痕未干的妇人与两名战战兢兢的丫鬟。四名血型相符的亲属挽起衣袖,手臂上青筋微凸,我以银针与真空导管连接,自每人臂中抽出二百毫升暗红血液,汇入特制的琉璃血囊。血液在烛光下泛着深红近紫的光泽,如同封存的葡萄酒,带着生命的温热。输血开始,暗红的液体缓缓流入孩童的静脉,仿佛将熄的炉火重新添柴。半个时辰后,窗外月色渐沉,东方微露鱼肚白,晨雾如纱笼罩庭院。就在这昼夜交替之际,孩童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蝶翼初振,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清澈如山泉的眸子,懵懂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我轻抚他的额头,触感温润,不再有灼热。妇人掩面而泣,丫鬟急忙递上温水与软巾。我低声叮嘱:“若再发热,立刻点燃床头的熏香,我会即刻赶来。”
不知睡了多久,我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悠悠转醒,屋内残烛将尽,烛泪堆叠如雪,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摇曳,映出我朦胧的身影。窗外天光微明,晨雾如纱,轻轻笼罩着庭院,空气中浮动着清冷的露水气息,夹杂着院角那株老梅树尚未凋尽的残香。就在这静谧之际,一阵清朗的笑声划破晨寂——是克莱尔的声音,像银铃轻响,带着几分不染尘世的灵动。
我推开门,木门“吱呀”一声轻响,仿佛惊醒了沉睡的院落。晨风拂面,微凉如丝,吹动衣袂。院中青石板上凝着薄霜,映着初升朝阳的淡金光芒,宛如铺了一地碎银。克莱尔正蹲在院中央,发丝垂落,随风轻扬,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短袍,腰间系着青色丝带,正逗弄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大狗。那狗身形矫健,毛发油亮如缎,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双耳竖立,眼神炯炯有神,时而低吠,时而蹦跳,与克莱尔嬉戏间竟透出几分灵性。
“克莱尔,”我轻声唤道,脚步轻缓地走近。她闻声回头,眸子如星辰般明亮,嘴角还挂着未收的笑意,仿佛这世间纷扰皆与她无关。
“收拾一下,准备去皇城。”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
话音未落,院外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县令一家得知我起身,匆匆赶来,衣冠未整,神色惶急。一进院门,便齐刷刷跪倒于地,青石板上响起沉闷的磕拜声。县令声音颤抖:“多谢仙师救小儿一命!若非仙师妙手回春,我陈氏一门恐已断绝香火……仙师有何要求,但请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目光扫过他们,见那小儿眼神清明,正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心中微慰。克莱尔也从房中走出,背着那只熟悉的战术背包,皮质的带子已磨出毛边,却依旧结实。她走到我身旁,我轻轻拉起她的小手——那手微凉,却坚定,像一株在寒风中仍不肯低头的幼竹。
“我与你儿也算有缘,”我望向县令,声音如远山清泉,“若日后他心智清明,志向不灭,可到皇城寻我。我会赐他一番机缘,助他踏上强人之路。”
风忽然静了,连那黑狗也停止了吠叫,仰头望着我,仿佛感知到即将离别的气息。
“我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话音落尽,我足尖轻点,身形如鸿羽离地,衣袍鼓荡,化作一道残影冲天而起。晨光中,我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如同流星逆飞,转瞬消失在朝霞染成的金红天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