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开始发出一种凄厉哀鸣,像是远古巨兽临终的悲歌,在山谷间回荡,带着不甘与绝望。四肢抽搐扑腾,却再也无法起身,随着腹部不断涌出的暗红血液与内脏,生命正迅速流逝,最终,那双猩红的眼睛黯淡下去,巨躯一僵,彻底静止。
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衣背,指尖微微颤抖。如烟轻盈落下,坐在我身旁,发丝微乱,衣袂染尘。我从怀中取出水瓶,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
又递给她,她接过,唇轻触瓶口,饮下一口,眉宇间的疲惫稍缓。她将水瓶递还,轻声道:“亲爱的,这要是大海里全是这种玩意,你想要的海洋资源怕是无法采集。”
我接过水瓶,望着那怪物庞大的尸骸,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也不一定。如果大海中真有这般巨兽横行,你们三国的内阁典籍、航海志、异闻录,早该有记载。可如今却片字皆无,可见这东西……并非古已有之。
我怀疑,它是最近才出现的——是某种禁忌之力催生的产物。”
如烟闭目调息,开始盘腿运功,周身泛起淡淡蓝光,如水波流转,内力缓缓恢复。我缓缓站起身,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走向那怪物的尸身。
烈焰狮正用爪子扒拉着流出的内脏,鼻翼翕动,似在嗅探什么。忽然,那腹部切口深处,一道冷冽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不是骨刺,不是牙齿,而是一种不属于血肉之躯的反光。
我心头一震,蹲下身,拨开黏腻的组织与血块,指尖触到一块坚硬冰冷之物。那是一片嵌在腹腔深处的金属,表面刻着诡异的符文,泛着幽蓝微光,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封印铭文,又像是……来自深海的古老机械。
我握紧匕首,刀锋在昏沉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如同寒潭深处沉睡的鱼鳞。我缓缓切入那堆叠如山的内脏组织,黏腻的触感顺着刀柄传来,温热、滑腻,仿佛在切割一块尚存余温的蜡。
暗红的体液顺着创口汩汩涌出,蒸腾起一股浓烈的腥甜气味,混杂着焦毛与硫磺的味道,令人作呕。
金属的冷光终于从血肉中显露,先是剑尖,再是剑脊,最后整把巨剑的轮廓在血雾中浮现——它通体漆黑,却在边缘处泛着幽蓝的纹路,像是被星辰之火淬炼过的陨铁,剑身宽厚,长度竟接近一人高,形制古朴而威严,宛如地球中世纪教堂壁画中描绘的圣剑,却多了几分不属于人间的沉重与压迫。
我顺着剑身继续清理,血肉黏连,如同从泥沼中打捞沉没的神兵。突然,指尖触到一物——温热、光滑,带着活物般的弹性,像蛇皮,却又更细腻。我猛地缩手,心脏骤停一拍,后退半步,靴底踩在湿滑的内脏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团血肉,确认那庞然巨物早已没了气息,胸腔不再起伏,眼眶空洞,才敢再次上前。
血污被拨开,一双手缓缓显露——十指紧扣,死死攥住剑柄,指节泛出青白,掌心却仍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体温。
那不是怪物的爪,而是人类的手,纤细却有力,指甲修剪整齐,腕骨线条柔美。我瞳孔骤缩,低吼出声:“如烟,快过来!这尼玛是个人!”
话音未落,一道赤影如疾风掠至,如烟已闪身到我身旁。她蹲下身,匕首在指间轻转,目光扫过那双手,又顺着血肉往上——终于,一张苍白如雪的脸露了出来。
长发被血黏成缕,却仍掩不住那张清丽绝伦的面容:眉如远山,鼻梁挺直,唇色近乎透明,像是被寒霜封存多年的玉雕。她双眼紧闭,睫毛上凝着血珠,在渐起的夜风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苏醒。
“还真是个女人……”我喃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还看?”如烟猛地推我一把,匕首横在我喉前,“再看挖了你的眼睛!”她语气冷厉,却已从烈焰狮的储物背包中取出一套素白麻布衣袍,动作利落地为女子披上。她喂水时动作粗中有细,撬开女子牙关,将清水缓缓灌入;又掏出一枚泛着幽绿光泽的药丸,碾碎后混入水中。
最后,她竟抬手“啪啪”两记耳光,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某种唤醒仪式般的决断。
“看来是个睡美人。”如烟收手,摊开掌心,语气无奈。
我蹲在一旁,指尖轻抚那把巨剑。剑身符文如活物般微微脉动,幽蓝的光纹在黑暗中流转,像是某种古老语言在低语。我调动脑中芯片的分析模块,光屏在视网膜上闪烁数次,最终只弹出一行红字:【未知文明符号,无法解析】。
我扛起巨剑,金属的寒意透过掌心渗入骨髓。抬头望去,一轮银月正缓缓升起,清辉洒落,将荒原染成一片冷银。
月光下,女子的脸庞更显苍白,却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韵律。如烟已将她轻轻抱上烈焰狮的背,狮鬃在夜风中如火焰般翻涌。
“如烟,带上她,我们先回去。”我翻身上狮,从后抱住如烟的腰,烈焰狮低吼一声,四蹄踏火,奔腾而起,“万一再冒出一只这种怪物,就不好办了。”
风在耳畔呼啸,如烟的发丝扫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焚香与血腥混合的气息。我凑到她耳边,低语:“难道这个女人是被怪物吞进肚子里的?”
她回头瞥了眼那昏迷的女子,眼神凝重:“我更怀疑,她是怪物怀的小怪物。”
我忍不住大笑:“如烟,你太可爱了,哪有怪物生孩子?哪天你也生一个就懂了。”说着,还不老实的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腹部。
“别闹!”如烟拍开我的手,耳尖微红,却仍绷着脸,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是认真的……我肯定,这个女的,是个小怪物。”
很快来到一处城镇,暮色正悄然漫过青石铺就的街巷,炊烟袅袅升腾,与晚霞交融成一片暖橘与灰紫交织的天幕。客栈坐落在城西老街,木匾斑驳,檐下悬着褪色的红灯笼,在微凉的秋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我抱着昏迷的女子踏入门槛,木板楼梯在脚下咯吱作响,仿佛承载着无数旅人疲惫的过往。
房间内陈设简朴,一床一桌一椅,窗纸微黄,透进来的光晕柔和而昏沉。
城中最贵的郎中被请来,须发花白,背着沉甸甸的药箱,他凝神把脉良久,又取出银针在女子几处要穴轻刺,银针微颤,映着烛火泛出冷冽的光。可最终,他缓缓摇头,叹道:“脉象空浮如游丝,魂魄似离体,非药石可医。”声音低沉沙哑,像秋叶擦过石板,随后拱手退下,留下一室沉寂。
我让烈焰狮守在屋内,那巨兽低吼一声,金瞳在昏暗中熠熠如炬,蹲踞在窗棂旁,仿佛一尊守护古墓的石像。
我搂着如烟走进隔壁房间,她身体轻得像一片落叶,发丝散落在额前,脸色苍白如雪,唯有唇瓣还存着一丝极淡的粉。
床榻微硬,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混着陈年木头与艾草熏香的味道。
打了一整天的恶战,筋骨如被抽空,倒在床上的瞬间,疲惫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混沌中懵然转醒,窗外已换上清浅的晨光,天色是那种将明未明的鱼肚白,透过窗棂洒在如烟的脸上。她正枕在我弯曲的臂弯里,眼眸微睁,指尖轻轻在我胸口画着圈,像在描摹某种古老的秘密。她的指腹微凉,触感却如电流般窜过肌肤。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温软的唇瓣轻擦过她的皮肤,刚欲分开,她却忽然抬眸,眼波流转,带着一丝朦胧的灼热,随即轻盈地翻身上来,跨坐在我腰间。她附身靠近,发丝垂落,扫过我的颈侧,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夫君,我要给你生孩子……”那一声呢喃,带着甜腻的蛊惑,又似命运的誓约,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涟漪。
一个时辰后,屋内余温未散,空气中浮着淡淡的体香与汗水交织的气息,像春日盛开的夜来香,浓烈而私密。
我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出,衣衫微皱,发丝略乱,却步履轻快。走进隔壁房间,烈焰狮金瞳一睁,耳朵微动,见是我,低呜一声,打了个哈欠,露出锋利的獠牙,随即又趴下,鼻息沉稳,继续打盹。
床榻上,那女子依旧沉睡,脸色比昨日多了几分血色,像初春的桃花染了露水。我走到床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肌肤细腻温软,触感如凝脂,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她眉头轻蹙,却未醒来。
我轻笑一声,转身大步走向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深褐色窗帘,阳光如金粉倾泻而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推开木窗,楼下街道已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包子——刚出锅的肉包子!”“新到的鲜鱼——便宜卖咯!”油锅滋啦作响,炊烟与食物的香气随风飘上楼来,混着晨露与马粪的气息,是市井最真实的味道。
我坐回床边,目光落在那把靠在墙角的巨剑上——剑身宽厚如门板,通体泛着幽暗的青黑色光泽,我将它拾起,入手沉重,寒意顺着手掌蔓延。
剑脊上刻满繁复的符文,线条扭曲如蛇,泛着微弱的暗红色光晕,时明时灭,像在呼吸。
我指尖抚过那些纹路,冰凉中带着一丝诡异的脉动,仿佛剑中有生命在低语。
正出神间,如烟悄然推门而入,发髻微乱,衣衫素净,手中端着一碗温水。她瞥了眼巨剑,眉心微蹙:“那些符文……不是我们三国的文字,倒像是上古荒族的遗篆,具体是啥,我也不知。我们还是尽快赶回皇城,交给小林看看,或许能解。”我点点头,将剑轻轻放回原处,剑身与地板轻碰,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惊醒了某种沉睡的力量。“也只能看小林能不能搞明白了。”我轻叹,目光投向窗外天际,云层翻涌,像命运的卷轴正缓缓展开。“哎,从怪物肚子里挖出来一个植物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话音落下,风穿窗而入,吹动了桌上的纸页,沙沙作响,仿佛天地也在低语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