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周明远正盯着监控屏幕里的老鬼。他指尖的香烟燃到尽头烫了手，在烟灰缸里摁灭的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张照片——他女儿在学校门口背着书包的背影，照片角落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手里把玩着把三棱刮刀。
“周局，赵队求见。”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周明远迅速删除彩信，对着镜子整理好警服领口。当他转身时，脸上已恢复平日的威严：“让他进来。正好，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赵野推门而入时，注意到局长办公桌上的咖啡杯还冒着热气，杯沿的口红印却不属于周夫人。他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里面是老鬼的资金流水，其中一笔五十万的转账记录收款人栏写着“周明”——比局长的名字少了个“远”字。
“这个内鬼，您认识吗？”赵野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窗外的朝阳正把云层染成血红色。周明远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拿出副手铐扔在桌上：“认识，太认识了。”
当冰凉的金属锁住手腕时，赵野才发现局长的手在剧烈颤抖。周明远望着墙上“执法为民”的匾额，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说不交钱就停药……赵野，你有孩子，你懂的。”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林举着手机狂奔过来：“赵队！查到了！刘天交代的最后一个人，是市银行的副行长！他现在正带着最后一批赃款去码头！”
赵野解开手铐冲向门外，周明远突然在身后喊住他：“码头三号仓库，他们准备了快艇。小心点，那批钱里……藏着炸弹。”
警笛声在码头掀起惊涛骇浪时，副行长正把装满现金的行李箱搬上快艇。海风掀起他的衬衫，露出腰间捆着的炸药包，导火索已经冒出青烟。赵野举着枪慢慢靠近，听见对方歇斯底里的喊叫：“这钱是我应得的！我为他们背了五年黑锅，凭什么要我坐牢！”
“你女儿昨天去警局做了笔录。”赵野的声音在海风中有些飘散，“她说最想要的不是新裙子，是想让爸爸陪她去游乐园。”
副行长的动作突然僵住，导火索的青烟在他眼前扭曲成女儿的笑脸。当赵野扑过去摁灭导火索时，闻到他身上和老鬼一样的檀香味——原来这群人，早就用同一种香氛宣誓了肮脏的盟约。
三个月后，滨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送达公安局时，赵野正在给女儿庆祝六岁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映着判决书上的黑体字：涉案二十七人全部落网，追缴赃款四亿七千三百万，周明远等三名公职人员被判处无期徒刑。
窗外的金融区灯火璀璨，曾经被犯罪阴影笼罩的写字楼如今重新亮起“诚信为本”的标语。赵野切开蛋糕，女儿突然指着电视里的新闻惊呼：“爸爸快看！那个银行又开始给老爷爷老奶奶发鸡蛋了！”
屏幕上，滨海市银行的新行长正给排队的老人递环保袋，背景墙上的电子屏滚动播放着涉案人员的忏悔视频。赵野咬了口蛋糕，甜味里突然尝到丝咸味——那是三个月前在废品站流的血，此刻正随着城市的脉搏，重新温热起来。
深夜的公安局档案室，老李把最后一份卷宗放进保险柜。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栅栏般的阴影，他看着那排标着“已结”的档案盒，突然想起刘天在看守所里写的忏悔书最后一句：“当金钱变成数字，人就容易忘记，每一串代码背后，都是别人的人生。”
锁舌归位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如同为这场跨越三年的追捕画上句点。远处的金融大厦传来整点报时的钟声，老李抬头望向窗外，看见第一缕晨光正刺破云层，给滨海市镀上了层金色的铠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