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冲刷着城市边缘的荒僻公路。
陈宇的警靴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混合着泥泞，在夜色中划出凌乱的弧线。对讲机里还残留着技术队急促的汇报声，“目标车辆最后出现在307国道与城郊支路交叉口，监控显示驾驶员弃车向东北方向逃窜，携带疑似武器！”
“全体注意！”陈宇按住耳麦，声音透过雨水的阻隔依然清晰有力，“分成两组，一组沿公路两侧搜索，重点排查废弃厂房和涵洞；二组跟我追，顺着车轮印和脚印延伸的方向，务必咬住目标！”
雨水模糊了视线，也冲刷着地面上的痕迹。陈宇眯起眼，借着战术手电的强光，死死盯着地面。泥泞中，一串深且凌乱的脚印格外显眼，鞋码四十码左右，鞋底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与之前在犯罪窝点提取到的头目脚印完全吻合。
“是他！”陈宇低喝一声，加快了脚步，“大家保持警惕，头目可能携带凶器，注意彼此掩护！”
身后，十余名警员紧随其后，战术手电的光束在雨幕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雨水打在警服上，很快浸透了衣料，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但没有人放慢脚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前方的踪迹。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追捕。被追的头目代号“老鬼”，是一个盘踞在城市周边多年的犯罪集团核心人物。这个集团涉及走私、贩毒、绑架等多项重罪，手上沾染了不止一条无辜者的鲜血。警方策划了三个月的收网行动，今晚本该是将整个犯罪集团一网打尽的时刻，没想到老鬼异常狡猾，在包围圈即将合拢时，借着混乱从后门逃脱，坐上了早已备好的车辆，一路狂飙至城郊。
“老鬼熟悉这一带地形，可能会往居民区或山林里躲！”陈宇一边跑，一边快速分析，“二组跟着我，保持一百米间距，用对讲机实时通报位置，避免被他偷袭！”
数公里的追捕，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漫长。脚下的路从柏油公路变成了乡间土路，又从土路变成了杂草丛生的小径。泥浆灌满了警靴，每跑一步都要耗费更多的力气，尖锐的草叶划破了裤腿，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但所有人都浑然不觉。
陈宇的呼吸渐渐粗重，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老鬼的资料——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身手矫健，曾有过当兵的经历，反侦察能力极强，而且心狠手辣，为了逃脱不惜一切代价。
“队长，前面有灯光！”一名年轻警员突然喊道，手指向不远处。
陈宇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战术手电的光束迅速熄灭。借着微弱的天光和远处隐约的灯光，他们看到前方数百米处，矗立着一片破旧的居民楼。楼体斑驳，窗户大多没有玻璃，只剩下黑洞洞的框架，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在雨夜里透着诡异的气息。
“是城郊废弃的纺织厂家属院，早就没人住了。”陈宇低声说道，他对这一带的地形有所了解，“老鬼很可能躲进了这里，大家小心，逐个楼栋排查，注意观察窗口和楼道口！”
队伍分成三个小组，呈扇形包抄过去。雨水敲打在破旧的墙体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陈宇带领一组，贴着墙根缓缓移动，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就在他们靠近三号居民楼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楼道口窜了出来，速度极快，朝着楼后的小巷跑去。
“老鬼！”陈宇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熟悉的背影，还有身上那件深色的冲锋衣，与资料里的描述分毫不差，“追！别让他跑了！”
黑影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跑得更快了，在狭窄的小巷里左冲右突。陈宇带领警员紧追不舍，小巷两侧堆满了杂物，易拉罐、破旧家具、废弃的纸箱，在暴雨中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站住！再跑我们就开枪了！”一名警员喊道，声音里带着急促。
老鬼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加快了速度，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视线里。
陈宇心中一紧，立刻喊道：“注意警戒！他可能设了埋伏！”
当他们追到拐角处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老鬼站在一栋居民楼的门口，左手紧紧勒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脖子，右手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男人的颈动脉上。中年男人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淌。
“都别过来！”老鬼嘶吼着，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显得格外沙哑，眼神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陈宇立刻抬手示意警员们停下，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戒姿势，枪口对准老鬼，但没有人敢轻易开枪，生怕误伤了人质。
“放下武器！释放人质！”陈宇向前迈了一步，语气沉稳，“你已经无路可逃了，顽抗到底只会罪加一等！”
“无路可逃？”老鬼冷笑一声，匕首又往人质的脖子上贴近了几分，一丝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我从没想过要逃，只是你们逼得太紧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就拉着他一起陪葬！”
人质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陈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老鬼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可能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我们不逼你。”陈宇放缓了语气，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你先冷静下来，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谈。你想要什么？只要不伤害人质，我们都可以商量。”
“商量？”老鬼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动摇，但很快又变得坚定，“我要一辆车，加满油，再给我准备十万现金，让我安全离开这座城市！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陈宇心中暗道，老鬼果然是想趁机逃脱。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这栋居民楼的结构很复杂，楼道狭窄，两侧有很多废弃的房间。老鬼现在站在门口，背靠着墙壁，左侧是楼道入口，右侧是一片空地，后面是居民楼的院子，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还有几道矮墙可以作为掩护。
“可以，你的要求我们可以满足。”陈宇点了点头，语气真诚，“但你需要给我们一点时间，车辆和现金都需要准备。这样，我让我的手下去准备，你在这里稍等，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耍花招？”老鬼警惕地看着陈宇，“我给你们半小时，半小时后，我要看到车和钱，否则后果自负！”
“没问题。”陈宇立刻对着对讲机说道，“通知指挥中心，准备一辆无牌轿车，加满油，再准备十万现金，送到城郊废弃纺织厂家属院三号楼门口，半小时内必须送到！”
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的回应：“收到，正在紧急准备，预计二十五分钟后送达。”
陈宇看向老鬼：“听到了吗？我们已经在准备了，你再耐心等一会儿。”
老鬼的目光在陈宇和周围的警员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他们是否真的会照做。他的呼吸依然很急促，握着匕首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显然内心也在剧烈地挣扎。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违法的事情？”陈宇突然开口，试图转移老鬼的注意力，“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曾经也是一名军人，立过功，受过奖，为什么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老鬼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悔恨。
“别提了！”老鬼低吼一声，像是被触到了痛处，“那些都过去了！要不是当年被人陷害，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