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定向破界”功能,他没有尝试。一来此地本就是极度稳固的封禁绝地,强行破界消耗难以估量,且可能引发不可测后果;二来他刚突破,力量尚未完全熟悉稳固,不宜贸然动用这种大招。
将“寰宇星鉴”小心收起,苍榕的目光,投向了这片纯白空间的深处。
在接受传承、突破完成的同时,关于如何离开这“星晶绝狱”核心区域、以及如何返回外部(云苓所在)的路径信息,也已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心中。这是那位尊主预设好的,通过最终考验者应得的“出路”。
他不再停留,一步踏出。
眼前纯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流动星光构成的短暂通道。通道尽头,光晕流转,隐隐传来熟悉的、属于“星晶绝狱”外围区域的能量波动。
苍榕身形融入星光,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那条他曾以无穷毅力走过的、布满了古老足迹的晶体甬道终点——也就是那块紫水晶晶体碑和断崖之前。
只不过,此刻的断崖前,那扇灰白石门已然消失,断崖之外的混沌光幕也恢复了平静。而在断崖边缘,多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稳定的星光漩涡,漩涡缓缓旋转,内部传来相对平和的、指向外部甬道方向的空间波动。
回头看了一眼那静谧的紫水晶晶体碑和深邃的断崖,苍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敬意。他对着晶体碑方向,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无论那位尊主留下此处是何初衷,这份机缘与点拨之恩,他铭记于心。
礼毕,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入了星光漩涡。
眼前景象流转,空间变换。当他再次脚踏实地时,已回到了那条漫长而压抑的意志甬道之中,位置大约在距离终点三分之一处。回头望去,身后依旧是深不见底、布满足迹的甬道,断崖与晶体碑已然消失在视线与感知之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唯有体内浩瀚的力量、灵魂深处的传承烙印与禁制、以及温养在体内的“寰宇星鉴”,证明着那一切的真实。
他没有立刻前行,而是闭上眼,将刚刚突破、敏锐了无数倍的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甬道来时的方向,也就是云苓所在的那个“安全角落”蔓延而去。
很快,他“看”到了。
云苓依旧靠坐在那片相对平缓区域的晶体墙壁下。她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生命源泉之种”的效果和自身的调息起了作用,伤势稳定了下来,甚至恢复了几分行动力。但她显然不敢擅动,只是盘膝闭目,全力固守心神,抵抗着从甬道深处弥漫而来的、依旧强烈的意志压力。她的气息平稳而专注,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与等待的焦虑。
看到云苓无恙,苍榕心中一定。他不再迟疑,迈步向前。
这一次,行走在这条曾让他几乎崩溃的意志甬道上,感受已然截然不同。
那足以碾碎寻常界主灵魂、令宇尊都步履维艰的恐怖意志压力,此刻落在他身上,虽然依旧存在,却如同清风拂过山岳,再难撼动他分毫。他灵魂深处那经过百世轮回与尊主本源洗礼的坚韧道心,以及宙皇境初步涉足时间层面带来的更高维度“俯瞰”视角,让他能够以一种近乎“超然”的态度,平静地“承受”并“化解”这些压力。脚下那些古老凹痕中残留的种种负面意念与干扰,也无法再影响他心神清明。
他步履从容,速度却快如鬼魅。仅仅数息之间,便已走完了之前需要耗尽性命毅力才能挣扎通过的长长甬道,来到了入口附近,云苓所在的位置。
似乎是感应到那股熟悉却又变得无比深邃浩瀚的气息急速靠近,云苓猛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那道安然无恙、甚至气质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脱胎换骨般变化、仿佛与周围虚空隐隐交融一体的青袍身影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挣扎着想要站起:“队……队长?!您……您回来了!” 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能感觉到,队长不仅伤势尽复,而且气息变得……深不可测!那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只能本能感到敬畏与仰望的层次!与之前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嗯,我回来了。”苍榕走到她身前,伸手虚扶,一股柔和而浩瀚的力量托住了她,同时一丝精纯的生命能量注入她体内,迅速抚平她最后的不适与疲惫。“你做得很好。”
云苓只觉周身一暖,虚弱感一扫而空,甚至连精神都为之一振。她感受着队长那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目光,心中充满了震撼与狂喜。队长成功了!不仅成功找到了出路,似乎……还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大机缘,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岩罡他们……”云苓急切地问,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苍榕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沉痛与冰冷:“当时情况……我已无法感知到他们的气息。那等层次的余波之下,生存希望……渺茫。”他没有把话说死,但事实已然清晰。造物境交手的余波,岂是界主境能够幸存?
云苓眼圈瞬间红了,低下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确认,依旧痛彻心扉。岩罡的憨厚,影蚀的冷冽,枢的专注……朝夕相处的战友,生死与共的同伴,就这样……
苍榕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的仇,我们记着。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此间事了,我会去查,若真有幕后黑手或可乘之机……”
他没有说完,但眼中的寒意让云苓明白,此事绝不会就此了结。
“是,队长。”云苓用力点头,擦去眼角的湿润,重新振作精神。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活着出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也是未来复仇的前提。
“跟我走。”苍榕不再多言,示意云苓跟上。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并非朝着他们来时的、通往“法则回廊”和更外界的路径,而是朝着这处殿堂另一侧,一面看似与其他晶体墙壁无异的墙壁走去。
根据传承信息,那里有一处隐藏的、相对稳定的内部传送节点,是那位尊主当年预留的、连接“星晶绝狱”不同区域的快速通道之一,也是目前离开这片核心区域、避开外部复杂危险环境、直接抵达“星晶绝狱”较外围安全区域的最优路径。
苍榕走到那面墙壁前,伸出手,掌心按在某个特定的、能量流动略显异常的位置。宙皇级的精纯力量混合着一丝从传承中获知的特殊空间波动频率,缓缓注入。
墙壁上的晶体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闪烁着稳定白光的传送门悄然浮现。
“走。”苍榕当先迈入。云苓紧随其后。
白光闪过,两人的身影自这处承载了传承与生死的幽蓝晶体殿堂中消失。
而就在他们传送离开后不久,这片经历了漫长岁月寂静的“星晶绝狱”核心区域,那纯白空间所在的最深处断崖前,紫水晶晶体碑的表面,那一片深邃的虚无中,忽然极其微弱地、无人察觉地荡漾了一下。
仿佛有一声跨越了无尽时光的、极其悠远而疲惫的叹息,在绝对的空寂中,一闪而逝。
随即,一切重归永恒的沉寂。
只留下那冰冷的晶体,和无尽的虚空,继续守望着不知是否还会再来的下一个“有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