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雾深吸一口气,让理智的清流强行压过喉咙里哽咽的酸楚,“不代表他认为研究方向有问题,或者内容有错误。并且,他还主动提到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江屿习惯性地从裤袋摸出银色打火机,点燃的蓝色火苗舔舐着空气,映亮少年因压抑而狰狞的眉骨。
“江屿,你见过哪个真正的数学家不相信自己的研究?你见过哪个负责的老师不愿意阻止犯错的学生?......甚至在江明远教授的坠楼现场,都散布着他研究的黎曼猜想手稿。”
吴雾的气息拂过少年右耳冰冷坚硬的ζ耳钉,纯净如北境清泉:“所以你没有错。哥哥,你不是在帮杀父仇人递刀,哪怕在你不知道2023年11月5日709病房的限位器破坏真凶的时候,你依旧没有错——你保护了你想要保护的江教授。”
江屿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父亲枯瘦的身影,江明远浑浊却曾照亮他整个世界的眼睛,此刻隔着时空的尘埃,依旧盛满未被世俗污染的纯粹光芒。
少年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福利院阴冷潮湿的空气里,第一次握住那只温暖干燥的手时,递过来的白纸和铅笔芯的清冽气味。
“瓷娃娃。”江屿忽然按灭了火焰,借我靠一下。
未等吴雾反应,少年已经将额头抵在吴雾的颈窝,像搁浅的鲸在贪婪汲取最后的氧气。
少女能感觉到颈间的湿意——那不是汗水。
吴雾心尖蓦然一颤,在今日以前,她从未见过江屿落泪。
即使在地下拳场浴血濒死,即使为天价医疗费辗转难眠,即使被无家可归的孤独吞噬,江屿的黑瞳也永远燃烧着玩世不恭的傲慢、暴力血腥的战意,抑或是漫不经心的疏离。
这一刻,少女仿佛听到了冰山轰然坍塌的巨响——原来江屿,一直活在认为自己是杀害父亲帮凶的悔恨与忐忑中。
“好。哥哥想靠多久都可以。”属于少女的全部羞赧和矜持都抛之脑后,吴雾的细嫩掌心缓缓落下,用最轻的力道,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黑发。
时间在静默无声中缓慢流淌,网吧的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冰冷的机械气息与江屿身上滚烫的泪意交织,在沉默里发酵。
不知过了多久,吴雾感觉到脖颈的湿意不再增加。她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感觉好一点了么?”
江屿哑着嗓子应了一声,他偏过线条凌厉的脸,又在少女柑橘香的颈窝里蹭了两下。惯常盛满桀骜戾气的黑瞳,罕见地显出几分赧然。
少年略微狼狈地勾起薄唇,妄图恢复往日的漫不经心:“乖乖女真软,我舍不得起。”
吴雾的心跳,蓦然因江屿这痞气又依赖的......撒娇,而乱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