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江屿胸膛前的一大片深色的泪渍,又看看他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唇线,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羞赧。
“……对不起。”吴雾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小得几乎听不见,但已经开始非常有礼貌地道歉,并且思考如何解决问题,“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哥哥待会回学校以后换下来,我带回家帮你洗干净。”
少女甚至下意识地想从校服口袋中拿出纸巾,动作却虚软又无力。
江屿低头,对上吴雾湿漉漉又红彤彤的眼睛,像只受尽委屈的兔子,心头酸软得一塌糊涂,他扯了扯嘴角,指腹轻柔地抚过吴雾红肿的眼皮,“乖乖女会洗衣服?”
“我......我带回家请张阿姨帮忙洗。”吴雾吸了吸鼻子,在江屿戏谑的注视中红了脸。
“用不着。”江屿嗤笑一声,语气恢复了几分惯常的漫不经心,却裹着难以掩饰的心疼,“一件衣服而已,老子还没废到让我的宝贝操心这个。”
过分亲昵的称呼让吴雾的瓷白小脸染上更浓郁的霞色,少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她甚至强迫自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其勉强却努力镇定的浅笑,“暴龙……具体指控妈妈什么?和泽冰路38号有关?还是和……江教授的坠楼有关?”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决定了事情的性质和严重程度,也决定了她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江屿盯着她看了两秒,确定吴雾不是在强撑,才从裤兜里重新摸出自己的黑色手机,在指间烦躁地转了两圈,最终还是选择解锁了屏幕:“暴龙昨晚突审时撂了,为了减刑,咬出了一串人。”
他锐利的鹰眸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深邃而迫人,“杂碎进了局子,什么都要胡乱攀扯,就想搅混水。李队不是吃干饭的,真的假的他查得清,明白吗?”
“我明白。”吴雾鹿眼中的慌乱和脆弱已被彻底压下,少女明白,江屿话里的意思是在安慰她,“哥哥答应过我要共享线索的,现在告诉我,暴龙说了妈妈什么?”
江屿掀起薄唇,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按下手机的播放键——
嘈杂的电流声后,是男人嘶哑的供述,确实是吴雾曾在黑豹zeta选手休息室听过的暴龙声音,背景音里还有铁椅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
“……吴老师?呵,静波一中的特级教师候选人嘛,谁不认识?西郊湿地公园那桥,莫比乌斯流转桥,嘉铭建筑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地基沉降超标快他妈一米了!要不是她拿着修改过的地质报告和应力计算模型硬塞给评审会,哪能强行开工?”
“钱?当然给了!不然谁替他们担这种风险?不过吴老师胃口大,光钱不够。王东宇那傻逼之前酒驾撞了人,撞的还是她老相好……江什么来着?反正就一个大学里教数学的。”
“她恨毒了王东宇,但又舍不得王东宇他弟教育局那条线……就找了个替罪羊顶罪,叫啥我也忘记了,下次想起来说啊。”
录音里传来几声模糊又严厉的呵斥。
“汽油?老子泽冰路的仓库?是啊,其实不是我的,是王东宇的地皮。王东宇求吴老师开建筑安全证明,用来囤走私汽油的货,她捏着王东宇的把柄,以后姓王的就得给她当狗!”
“限位器?啥玩意儿……好像有听过......对对对!是王东宇为了讨好吴老师,从她推荐的供应商那儿买的次品,回扣她吃了双份……谁知道会用在起重机上,还他妈起火了……”
“......怎么认识吴老师的?她开建筑安全证明的时候主动来找老子的啊!说什么......她以后可能需要点‘服务’,找人、恐吓、以及……处理一些麻烦啥的。老子在静波市还是挺能罩的!要不是zeta那王八蛋......”
男人喘着粗气,声音更加嘶哑:“……反正王东宇只要栽了……条子顺藤摸瓜……吴老师也跑不了……静波市立医院新楼……那批gn-37……她经的手……签字……验收单她签的字!”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