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浑浊的眼睛不安地瞟向突然开口的少年,家政妇结结巴巴地回答吴雾:“小雾,这、这个......阿姨确实不知道哟......”
“但……但是江、江明远……我、我也是真对不起他哟!”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二零二三年......那天晚上……十一月六号……大概、大概七点多......我本来是在710病房照顾刘老太……刘老太睡不着,嫌又闷又燥,要喝水,710的水壶已经空了,我就去灌水...…”
“路过隔壁709的时候……门没关严实……我看到江明远自个坐在窗户边上说话,声音不大,但我耳朵灵,听得见……”
江屿停下翻转打火机的动作,暴戾的黑瞳锁定了身形佝偻的家政妇,锐利如鹰隼般审视着猎物。
张阿姨的肩膀缩起来,声音更轻了,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吞没,“他说……说.....‘小熙,真正能抵达理想国的数学家不会妥协,这是老师能教你的最后一课。’”
“......还说了、说了些什么,‘阿屿和你想得不同,不需要靠这些东西。我认的儿子,我清楚。说不定吴雾同学也和你想得不同啊,小熙。’”
“我听到了小雾的名字,一时好奇,就……就悄悄走到门边,借着门缝往里看……”
“我看到……看见江明远自己……自己用手……把窗户的什么东西……调来调去的……”
“限位器。”吴雾轻声补充,心脏狂跳。
“对、对对!就是这个!”张阿姨忙不迭点头,“警察当年说的也是这个名字嘞!”
“我原本想进去问他……要不要帮忙......”
“结果……结果他回头好像看到我了,对我摇了摇头……还说了句......说了句......‘辛苦您了,不该看的别看。’”
“我当时……想想也是哟……现在还得有三个娃要养……我不能出事嘞......我就没敢进去……就赶紧走了……后来……后来就听说江明远他……他从那窗户……”
张阿姨后面的话湮灭在哽咽里,家政妇用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警察来问话的时候……我……我害怕……我没敢说全嘞……我只说......只说了十一月六号在709病房外看到江明远调窗户的事情……”
“没说江明远车祸的真相……也没敢说......他提到的‘小熙’和小雾嘞......”
“我怕……我怕说了,会把柏深卷进去哟……我……我还有三个娃要养......得罪不起暴龙……更得罪不起王东宇那种大老板……我这份吴老师家的工,也是暴龙和王东宇介绍的哟......”
“但、但是我后面经常半夜睡不着嘞......后来想想.......我这不就是等于在说......江明远是在自杀哟......”
家政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江屿:“小同学……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对不起嘞……江明远是好人……他不想让我牵扯到他跳窗的事里面去......但我明明知道好多嘞,我不该瞒着哟……”
“前两天你问我,我也只敢偷着透露点‘糖’哟......来、来指王东宇......”
“至于暴龙……阿姨是真的怕哇......不敢提......暴龙在西郊就是老大,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嘞……就算被抓了,也还有一帮手下嘞......”
客厅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暴雨还在不知疲倦地倾泻。
“张阿姨,”吴雾伸出瓷白的手臂,轻轻环抱住身前的少年。
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语调平静得简直让人害怕,“您在我家这些年,王东宇或者暴龙,有没有通过您打探过什么消息?或者让您做过什么事?”
张阿姨的脸上猛然失去血色。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