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的话语在寂静的古老洞穴中回荡，如同冰冷的石块投入深潭。提案的内容清晰而冷酷——用协助和暂时的安全，换取陈凡激活眼前这个神秘而危险的古老装置。
“协助激活？你怎么知道如何操作它？”林辰首先发问，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他横跨一步，隐隐将陈凡和阿月护在身后，猎刀虽未出鞘，但身体已绷紧如弓。
“数据对比与逻辑推演。”烬的白色面具转向林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此处阵列结构与已知的七个‘次级观测点’基础构型相似度87.3%。‘观测者信标’（指南针）为标准接入装置。‘界定’印记持有者为合格操作者之一。星核碎片可作为临时能量源与稳定锚。”
他的解释如同机械般精确，却更添诡异。他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多。
“暂缓清理？也就是说，之后你依然会执行那个‘清理程序’？”星芒的淬晶匕首上蓝色弧光微微跳动，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怎么保证激活这东西不会引发更糟的后果？”
“可信度基于契约补充条款逻辑链与当前最优解计算。”烬平淡地回答，“不激活阵列，你们无法获取‘归途坐标’，滞留此地概率100%。随时间推移，你体内力量冲突加剧、‘寂灭污染’扩散概率94.7%，最终导致样本失效或转化为需清理目标。激活阵列存在风险，但成功获取坐标概率68.4%，同时可为‘秩序调和’提供基础场域。此为当前可计算最优路径。”
他顿了顿，白色面具再次对准陈凡：“至于后果，阵列功能为‘观测’与‘记录’，非攻击性装置。激活过程可能引发现有秩序场扰动，吸引附近高能量反应个体注意。此为风险项。”
吸引注意……陈凡立刻想到了可能还在上方的污咒师、血爪帮和铁羽卫。如果这里的动静传出去，他们很可能会循迹而来。
“他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阿月抱着发烫的水晶球，声音细弱但清晰，“我能感觉到，这个平台和凡哥身上的印记，还有那块碎片，它们之间……有很深的联系。平台本身没有恶意，但它很……‘空’，需要正确的‘钥匙’和‘能量’才能启动，看到里面记录的东西。”她的感知能力在这种秩序环境中似乎得到了增强。
陈凡低头，看向怀中那破损的指南针和紧贴胸口的星核碎片，又感受着胸口中因共鸣而滚烫的暗银印记。烬的提案冷酷而直接，却切中了要害。他们需要坐标离开，他需要解决体内的力量冲突，修复指南针是关键一步。留在这里，确实只有死路一条或变成怪物。而激活阵列，虽有风险，却可能打开一条生路，甚至揭示一些关于“观测者”、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但是，与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个神秘的熔炉使者目的不明，所谓“契约”和“观察样本”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他会不会在激活阵列后立刻翻脸？
“如果我们拒绝呢？”陈凡抬起头，直视着烬那没有眼孔的面具。
“拒绝提案，则按原定流程处理。”烬的声音毫无起伏，“清理‘寂灭污染源’为优先任务。鉴于当前环境秩序场干扰，清理效率预计下降32%，但成功概率仍高于87%。清理完成后，将尝试自行激活阵列获取数据，成功率预估41.5%。你们的存在，将转为非必要干扰项。”
非必要干扰项……听起来就像可以随手清除的障碍。他的话里没有威胁，只有陈述，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寒。
星芒和林辰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他们毫不怀疑烬有这种能力，至少在上面的仓库里，他展现出的那种漠视生命的绝对力量让人印象深刻。
“你需要我们怎么做？”陈凡再次开口，声音沉静下来。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冒险一搏，并在过程中尽可能掌握主动，寻找生机。
“陈凡！”星芒急道。
林辰也皱眉看向他。
陈凡对他们微微摇头，低声道：“没别的路了。信他一次，也信我们自己一次。见机行事。”
烬似乎对陈凡的决定毫不意外：“步骤一：将‘观测者信标’放置于平台中心凹槽。步骤二：将星核碎片放置于信标基座能量接口处（如存在）或信标旁特定符文节点。步骤三：由‘界定’印记持有者（你）将手置于平台主控符文区，注入秩序能量并遵循印记引导，完成初步链接与校准。我会在旁提供必要的能量稳定支持与干扰屏蔽。”
他描述得如此具体，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你会屏蔽什么干扰？”林辰追问。
“阵列激活期间可能外溢的秩序波动，以及……试图侵入此地的非秩序存在。”烬意有所指。显然，他也预料到激活可能引来上面的“客人”。
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和胸口的灼热感，迈步走向中央平台。星芒和林辰一左一右紧随，警惕地注视着烬的一举一动。阿月则留在稍远处，水晶球光芒流转，随时准备提供支援或预警。
踏上温润的玉石平台，靠近中心凹槽，那种呼唤般的共鸣感更加强烈。陈凡取出那个损坏的指南针。指南针一暴露在空气中，其上的指针就疯狂旋转，同时底座与平台凹槽的形状果然完美契合。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南针放入凹槽。
“咔哒”一声轻响，指南针底座与凹槽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原本疯狂旋转的指针陡然停住，指向了平台某个特定的方向。紧接着，以指南针为中心，平台表面那些复杂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开始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第二步，陈凡取出星核碎片。碎片银白的光芒与平台的光晕交相辉映。他按照烬的指示，寻找“能量接口”或“特定符文节点”。很快，在距离凹槽约半尺的位置，一个与星核碎片形状隐约吻合的小型凹坑亮了起来。他将星核碎片放入其中。
“嗡——！”
平台的光芒瞬间大盛！星核碎片中的纯净秩序能量如同溪流般被抽取，注入平台的符文网络。整个平台，乃至周围数根核心石柱上的刻痕都开始流淌起乳白色的光液，整个地下洞穴的灰白晶簇亮度倍增，漂浮的发光尘埃加速盘旋，形成一个以平台为中心的、缓慢旋转的光之漩涡！
浩瀚、古老、威严的秩序气息充斥每一寸空间，阿月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她的水晶球几乎要脱手飞出，银光与其共鸣。星芒和林辰也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那是生命层次上的敬畏。
陈凡站在光涡中心，胸口暗银印记的滚烫达到了，仿佛要燃烧起来。他感觉到自己与脚下的平台、与周围的阵列、甚至与这片古老的洞穴空间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链接。无数细碎的信息流再次试图涌入，但这一次，在暗银印记的引导下，不再是无序的冲击，而是变得有序、可辨。
他看到了破碎的星空图景，看到了跨越无数维度的纤细“丝线”，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仿佛由纯粹光影构成的巨大“眼球”虚影，冷漠地注视着无数世界的生灭。“观测者”……这个词再次浮现。
“步骤三。”烬的声音在光芒与信息流的轰鸣中清晰地传来，仿佛不受影响。他已经走到了平台边缘，苍白短杖轻轻顿地，一层极其稀薄、几乎看不见的苍白光膜以他为中心扩散，将整个平台区域笼罩在内。光膜之外，洞穴的景象微微扭曲，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那些外溢的强大秩序波动和光芒被极大程度地限制在了平台周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