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头,却见林雨已经背好书包站在门口,正歪着头冲他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江言晃晃悠悠,鞋跟随意踢飞一颗石子儿,精准地命中林雨的后腰。
“嘶——疼!”
林雨龇牙咧嘴地转身,还没来得及抗议,江言两根手指已经戳了过来,硬生生把她的嘴角往上扯出一个滑稽的弧度。
“你看,笑起来多好看。整天苦着脸,容易长皱纹。”
“疼疼疼!松手!”
林雨拍开他的魔爪,揉了揉发疼的脸颊,耳尖却不自觉地泛起一层薄红。
他绝对是故意的!百分之百!
远处渐起的蝉鸣声飘来,林雨盯着地砖缝隙里一只正在挣扎的蚂蚁,突然低声开口:“江言。”
“叫老大。”
“你…为什么要管我?”声音卡在喉咙里,有些发闷,“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江言晃着草茎的动作微微一顿。就在他手指悬在半空,似乎想敲她脑袋的瞬间,屋檐外猛地炸开一声闷雷。
紧接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重重落在水泥地上,蒸腾起一股浓重的土腥气,直往人鼻腔里钻。
“因为…”江言咧嘴,笑得像个刚得手的街头混混,“咱们可是共犯啊!一起翻过墙、逃过课、闯过鬼屋的过命交情,懂不懂?”
林雨直接送他一个白眼,校服领口被风吹得鼓鼓的,“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唉,叛逆期的小鬼真麻烦。”
江言抓了抓后脑勺,“行吧,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你素未谋面、流落民间的二舅姥爷…”
“糊弄鬼呢!”
两人在雨幕前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快一分钟,江言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蹲下来低着头。
“非得问这么清楚?就不能单纯当我是个闲得蛋疼、突发善心的烂好人?”
林雨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那一撮总是倔强翘起的刘海,逼得他不得不仰起头——正对上小姑娘微微发红的眼眶。
“从来…从来没人真的管过我过得好不好,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交到朋友…”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头皮,“你到底…图什么啊?”
江言疼得龇牙咧嘴,却破天荒地没挣脱,任由她拽着:“哎哎轻点!小祖宗!我这珍贵的发际线快要守不住了!”
小姑娘气鼓鼓地松开手,也蹲了下来,像只淋湿的小动物。
江言沉默了一下,从他那仿佛异次元口袋的外套里摸出一把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折叠伞,塞进她怀里。
“拿着,再磨蹭真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那你呢?”
林雨话音刚落,江言已经像支离弦的箭,“嗖”地蹿进了密集的雨幕中,后脑勺那撮呆毛在风雨里顽强地晃荡。
他倒退着小跑,用力挥着手,还不忘一脚踩爆身边的水洼,溅起三尺高的银亮水花。
“记住啦!生命可是很珍贵的!别学那些无病呻吟的青春疼痛文学女主角啊!”
林雨攥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伞柄追了两步,冰凉的雨水糊了她一脸,几乎睁不开眼。
她低头打开伞,斑驳的金属支架上,某人用记号笔留下了歪歪扭扭的狗爬字迹,旁边还画了个丑萌的笑脸:
「此伞出租,一次五毛,概不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