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从江言带着那个红毛小鬼解决了暮光森林的麻烦那时候起,就有点怀疑了。
内鬼掰着手指头数,开始坦白,“所以后来才特意安排了金巷子事件……算是最终确认。”
江言想起那时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一阵恶寒。
“所以那恶心巴拉的视线……”
“嗯,”内鬼点头,“当我们‘注视’你时,视野在一定级别内是共享的。相当于……一群闲着没事干的家伙在同时围观你。”
她看着江言瞬间绿了的脸色,赶紧举手发誓,“不过你放心!从我拿下面具开始,就已经切断了!现在没人看得了现场直播!我以我乌鸦的羽毛担保!”
江言松了口气,瘫回去嘀咕:“……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揉着眉心,听着内鬼继续描绘那个“理想国”,什么“补天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打住吧,飞天小狗。”他打断她的慷慨陈词,语气难得认真。
他才不管画了多大一张饼,这救世主的戏码,他没兴趣陪唱。
江言看着她,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以前挺精明一灵,怎么现在被人用个虚头巴脑的愿望就忽悠瘸了?还‘补天者’……他咋不说自己是女娲转世,需要五彩石充值呢?”
“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内鬼看着他,眼神复杂,知道再说无用。
她叹了口气,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脸颊泛起红晕,显然是有点上了头:
“好吧……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反正……组织不会放弃的,很快会有别人来找你,所以……你要小心了,小猫咪。”
下次来找的,可就不像她这么温柔好说话了。他们是真的会下死手的。
她晃了晃空酒杯,眼神有点飘忽。
她嘛……也就是为了那个几乎不可能的愿望,才上了这贼船……
两人都喝得有点高,酒馆嘈杂的背景音模糊成一片。
江言看着她那样,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骂了句:
“……傻狗。”
酒杯磕在木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为这场算不上愉快的重逢画上了暂时的休止符。
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所、所以说……”江言大着舌头,整个人几乎挂在内鬼身上,“那个什么‘不可能的愿望’……根本就是……嗝……用沙子盖房子!今天盖,明天塌!塌的时候……还、还顺便把你埋了!”
内鬼也没好到哪儿去,脚步虚浮,却还在顽强地试图把江言推正:
“胡、胡说!那是伟大愿景!是补天!你懂个……嗝……屁!小猫咪就是目光短浅!”
“我短浅?”江言指着自己鼻子,差点戳到眼睛,“我这是清醒!你那叫上头!上了贼船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你这种傻狗!”
“你才傻!傻猫!”
“傻狗!”
“傻猫!”
两个醉鬼就“谁更傻”这个问题进行了长达五分钟毫无营养的循环论证。
直到同时被路边坎绊了个趔趄,差点表演当街扑街。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内鬼喘着气,还在坚持:“加入我们……真的……头儿他不一样……”
江言挥着手,幅度大得差点把自己甩出去:“不打折!不打折!说了不打折就是不打折!谁来说都不好使!”
“……我说的是加入组织,谁问你要折扣了?!”内鬼:“而且…不加入…里面会有你不想看到的人。”
也就意味着,要和那人对上。
“哦。”江言眨巴着迷蒙的眼睛,反应了半天,终于摆摆手,“那也不加。再见。晚安。”
他松开搀着内鬼的手,摇摇晃晃地转身,背对着她,随意地挥了挥,算是道别,然后融进夜色里。
内鬼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酒意被带走了些许。
她看着那个走得毫无留恋、甚至有点六亲不认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拳头,指尖掐进掌心。
但最终,她无力地松开了手,只是低下头,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傻猫。”她低声喃喃,声音几乎消散在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犟啊。”
……
另一边,夜风一吹,江言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感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种子……”他含糊不清地喊道,“记、记住……下次,再看到那些戴傩面的……不分男女老少,见一个……打一个!直接……打骨折!”
意识之种晃晃悠悠地飘到他眼前,光芒都因为主人的醉酒而显得有些涣散。
首先,它不是江言的备忘录。
其次,江言现在这样能不能自己走直线都是问题,还打骨折?别被人打折就不错了。
江言一瞬的清明闪过,“你真的觉得,我醉了吗。”
它顿了顿,透出一丝忧虑: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一整个听起来就反派组织,都知道你是那个传说中的‘人形自走充电宝’了?
种子怎么感觉他们离登上通缉令榜首只差一个横幅了?
“怕什么?”
江言双手插兜,试图踢飞路边一颗小石子来增加帅气值,结果脚下一软,差点把自己带倒。
他勉强稳住身形,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努力勾起一抹自以为狂霸酷拽、实则看起来像面部抽筋的笑:
“兵来将挡,水来……水来我喝!反正——”
豪言壮语还没放完,酒精和光韵乱来的后遗症终于彻底联手反扑。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要朝着路边的绿化带倒了下去。
喂喂喂,意识之种急得绕着他嗡嗡直转,要睡也等把牛逼吹完再睡啊!这种说到一半突然断电的行为很吊人胃口很不道德的啊喂!
然而它的抗议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