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连这些所谓的佛也不愿帮助我吗?原来,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对不起。”
扭头望向躺在地上的少女,独眼中满是血色,神情虽是狰狞,却充斥着绝望。
破碎的声音裹着血沫从少年喉间滚出,像被狂风揉烂的纸鸢,每一个字都在发抖。
一道模糊轻微的声音传来,晦舟再次看向那道身影之时,已是侧卧倒在了大片的血泽之上。
一切的声音仿佛都静下来了,不再有少年的任何动静。
原本低眉诵经的僧侣们齐齐停了动作,袈裟垂落的褶皱里还凝着未散的檀香,可他们垂着眼睑,目光落在少年倒下的方向,没有开口,也没有上前。
木鱼的余响在大殿穹顶回荡,撞着彩绘的梁柱,竟透出几分死寂的空旷。
方丈方才还盘膝坐于高台之上的身影,此刻正静立在少年与少女身前,灰布僧袍垂在地上,没有沾染半点血污。
他垂着眼,望着地上失去意识的两人,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既无慈悲,也无冷漠。
晦舟再次见到方丈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明明是一张充斥着冷酷与无情的表情。
可,为什么会是不觉的会有平日发冷漠?!
晦舟那张布满泪水的脸上,失神的目光落在方丈身上,忽然觉得陌生。
从前总以为自己看透了方丈的清冷,如今才惊觉,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方丈。
自己所看到的看来是那山中观山,已窥全景的状态。
方丈曾说过在这片寺庙中,是迷失渡舟的静修之地,那么方丈是否也是迷失方向的渡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方丈便动了。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只是朝着殿门走去。
诡异的是,地上的少年与少女竟缓缓飘了起来,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静静跟在他身后。
而他们方才躺过的地方,那片刺目的血泽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退,石地上的血色一点点淡去。
最终只余下淡淡的檀香,仿佛方才那惨烈的一幕,从未在这佛殿中发生过。
那位少年的伤势在快速恢复,刚刚早已见骨的额头已是恢复如初,腿上的伤势也在好转,但无论是断臂处的伤势还是那张有恐怖伤势的脸,都未曾变过。
方丈停在通往山下的门槛,夕阳的金辉从他身后涌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没有再往前踏一步,只是抬手轻轻一拂,那两道漂浮的身影便缓缓落在了门外的石阶上。
晦舟走到方丈身后,能清晰地看见他僧袍袖口被风吹起的褶皱,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仿佛早已知道他会来。
晚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山间松针的气息,拨动着两人的僧袍,也拨动这晦舟并不平静的内心。
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熔金,连带着石阶上的两道身影,都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可这份温暖,却照不进晦舟沉郁的心底。
“晦舟,”方丈的声音终于响起,“这几年,你知晓悟通了小僧所言的几分?你此刻,想必满是疑惑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