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如明月般的眼睛悬浮在半边的夜空!瞳仁深处澄澈如琉璃,竟将他渺小如芥的身影清晰映现——未散的传送阵碎光在那星眸里流转成细碎的星河。
方才因踏出传送阵而稍缓的心神,此刻轰然溃散。双腿失力瘫伏于地,浑身筋骨似被抽去,脊背不受控地痉挛,连维持一丝僵硬都难。
视线所及,那巨物半露的侧脸覆着蓬松玄毛,垂落间竟遮去半边天光!
天地骤暗,唯有那只竖眼亮逾寒月,瞳中光晕流转如星月,似要将他的魂魄都卷入那片深邃里。
这是什么?自己会死吗?不,是一定死的,怎么办好像提不起逃跑求生的念头,自己这一世就这么完了。
此刻却只剩一片混沌的恐惧,将他的心智啃噬得摇摇欲坠,连最本能的求生欲都如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熄灭。
就在他以为魂魄都将被那道目光碾碎时,那竖眼竟缓缓阖上。
无声无影异动,视野里遮天蔽日的巨影竟如晨雾般消散无踪!
另一半天光骤然倾泻,暖融融的日光落在静仉晨呆滞的面庞上,他失焦的眼底,却仍死死烙着方才星月悬眸的惊鸿一瞥。
仿佛魂魄早已被留在了那片黑暗里。
“怎的这副模样?莫不是被传送阵颠傻了?”柳絮语的声音清浅如絮,望着瘫在地上如丢了三魂七魄的静仉晨小声嘀咕。
上前一步,纤手轻拎起他的后领,想将他拽起身来,可指尖刚松,他便如滩软泥般重新坠地,软得连一丝支撑力都无。
柳絮语无奈转头,见兰晚杜亦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冰凉的青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惨白如宣纸,衣襟浸出一片湿痕。
石辉双指并立如剑,分别指向静仉晨与兰晚杜的眉心,两股温和却浑厚的灵力如清泉般淌入经脉,顺着气血游走。
静仉晨猛地回神,颤抖着直起身,脖颈僵硬地转动,目光慌乱地扫过四周。
脚下是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平整的青石上刻着繁复的阵纹,暗红线条如活物般蜿蜒,隐隐有灵光流转。
风过处,云气翻涌,除了他们四人,再无半分生灵的气息,连方才那巨物的威压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场惊悸的幻梦。
莫非……方才是传送阵引发的幻觉?他抬手揉了揉干涩发疼的眼睫,心头升起几分自欺欺人的侥幸。
前世每逢遇事难安,他总爱这般催眠自己——只要当作未曾发生,便能守着一份浅薄的安稳,得过且过。
可这念头刚起,便被一道颤音击碎。
“师姐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它怎么忽然又消失不见了?我们要不要离开?”坐在地上的兰晚杜回过神来,声音里的惊魂未定如潮水般漫开。
静仉晨的心猛地一沉,稍缓的神经瞬间又绷成了拉满的弓弦——原来不是他一人的错觉!那巨物是真的存在!
眼前骤然发黑,他刚撑起身的身体再度坠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衣衫上,凉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