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微末如针的恶意,于他和兰晚杜而言,竟是直刺识海的惊涛骇浪——心神险些如崩裂的堤坝般彻底失守。
可身旁的柳絮语与石辉,却只眉峰微蹙便若无其事,只是这点恶意于他们,不过是拂面而来一缕风,仅余几分微微不适。
被柳絮语提着后领御空飞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掠向脚下。
沿途尽是起伏如波浪的矮丘,说它是平原,倒更像被巨兽踏过的荒滩,勉强能寻出几分平坦的轮廓。
先前那座突兀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孤峰,现已便再无踪影。
这般孤峰绝非天地自然所生,定是大能修士以大法力移山筑就,十有八九,是为那位身形堪比山岳的化神前辈所设。
一路行来,哪有半分前线该有的血火与悲壮?忽然恍然——于修士而言,所谓“前线”与“后方”的距离,早已超乎前世凡人的认知。
筑基修士全力飞行两日时光足以横穿由数万座比肩前世国家的城池占地的方圆范围。
虽说筑基修士中大部分都不能一次性将一座城池毁掉,但如果可以不断补充灵力不断破坏,终是可以将其毁掉。
以前世来作为比较,筑基修士确实称得上有着搬山蹈海的威能,但面对的是一个国家终有力竭之时。
届时纵有肉身的强悍,没了灵力护持,面对热武器的狂轰滥炸、核弹落下时的天崩地裂,终究难逃死亡的结局。
即便如此,筑基修士在凡人眼中,也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陆地神仙。
沿途偶遇的生灵寥寥无几,偶有几道身影,或作人形,衣袂飘飘;或如那位化神前辈般,是通体覆着黑色短毛的猫形,体型最小的也有黄牛般大小。
静仉晨暗自断定,这些定是幽猫一族的修士——天祖的威名历经万载,至今仍如悬在头顶的星辰,熠熠生辉。
他曾以为,万族化作人形,不过是天祖跻身禁忌、活跃于世时的权宜之计;待天祖沉眠后,定会弃人形而返本真,甚至以化为人形为耻。
可如今看来,天祖的威名依旧震慑万族,被后世好像尊其为“天崇福圣”。
这名号却让他心头疑窦丛生:典籍明明记载,天祖当年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死在其手下人族,甚至比其他种族还要多。
这般凶名赫赫的存在,为何会得“天圣”之名?难道是被屠戮的各族,皆因恐惧而不敢直言其凶,反以美名称之?
还有,天祖那般神通广大的存在,又为何会骤然沉眠,至今不醒?
千头万绪堵在心头,静仉晨思来想去也无半分头绪,索性甩了甩头,将杂念暂且压下,凝神聚气,眼底流转起淡淡的灵力光晕,细细窥视着下方的景象。
脚下并无半分生灵生存的痕迹,与天赐宗所在的郁郁密林截然不同——这里的树木稀得可怜,只有寥寥数株枯槁,影如鬼魅横斜于地。
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或如火焰般通红的草本植物,叶片边缘泛着金色的流光。
或似碧玉雕琢的灌木,枝头挂着晶莹剔透的紫色浆果。
大小不一,颜色驳杂,模样更是怪诞,有的叶片上生着细密的银色纹路,有的根茎处缠绕着淡淡的灵气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