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弹的红光还在闪，包国忠的手指卡在引信边缘，动也不动。上官孤云离他只有三步，脚尖已经发力，只要对方拇指再下一毫，他就得扑上去硬抢。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琴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叮——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进耳朵里。包国忠猛地一抖，头转向门口。
上官孤云也看了过去。
根露兰瘫坐在墙角，喘着气，听见这声音，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客栈大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半扇，夜风卷着灰烬吹过门槛。一个女子端坐在大厅正中，面前摆着一张古琴。她穿着鹅黄襦裙，裙摆干净得不像刚经历过火场。手指搭在琴弦上，没急着继续弹，只是轻轻抬眼，看向厨房废墟里的三人。
是欧阳青青。
她来了。
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到的，也没人看见她是怎么穿过火场走到大厅中央的。她就像本来就在那儿，一直坐着，等这一刻。
包国忠咬牙：“你干什么？”
欧阳青青没答话，指尖一拨。
咚——
第二声响起，比第一声低，却更沉。像是敲在人胸口上。包国忠闷哼一声，膝盖晃了一下，差点跪下去。他死死撑住灶台边缘，才没倒下。
大厅里原本还站着几个黑衣人，刚才趁着混乱想偷袭赵婉儿。可这一声琴音过后，他们全停住了。有人手一松，刀掉在地上。有人抱着头蹲下，脸色发白。还有一个直接跪了下去，额头磕在焦木上，一动不动。
上官孤云站在原地没动，但眼神变了。
他知道欧阳青青聪明，会算计，能用一句话让两个门派罢斗。但他没见过她用琴声当武器。
现在他知道了。
这不是普通的琴声。
这是把内力灌进音律里，用节奏打乱对手真气的功夫。一般人听不出门道，只觉得心烦意乱。可练武之人听得真切，每一音都像砸在经脉上。
包国忠是武尊初期，本该不受影响。可他刚才心神已乱，又被根露兰那一嗓子惊得气息不稳，此刻再被琴音一冲，体内真气开始逆流。
他右眼通红，额角冒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住手！”
欧阳青青第三根手指落下。
叮咚——叮咚——
节奏快了起来，像雨点落在瓦片上，密不透风。每一声都精准踩在他呼吸的间隙。包国忠的手指开始抽搐，握着信号弹的掌心全是汗。他想用力按下，可拇指就是不听使唤。
“你……你找死！”他怒吼，另一只手猛地拍向地面，想用寒冰掌震开琴音干扰。
可他掌心刚触地，一道高音骤然拔起。
铮——！
那声音尖利得像要撕裂耳膜。包国忠整条手臂一麻，寒气还没散出，就被反震回来。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断墙。
信号弹在他手里摇晃，红光忽明忽暗。
欧阳青青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轻，像在说家常话：“包大人，你坏事做尽，还想拉着别人陪葬？”
包国忠喘着粗气：“你懂什么！我筹谋十年，只为今日！你们这些江湖草莽，凭什么坏我大事！”
“凭你是个人。”欧阳青青指尖不停，琴音转缓，却更绵长，像丝线缠住人心，“你当官，百姓供你吃穿。你反过来害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这种事，谁碰上谁该管。”
她说得平平淡淡，可每一个字都随着琴音钻进人脑子里。
包国忠的脸开始扭曲。他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他不是为了什么大义，也不是为了权势。他就是恨。恨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恨那些让他活得像条狗的岁月。所以他要毁掉一切，让所有人都尝尝他的苦。
可现在，这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坐在火场里弹琴，告诉他——你错了。
他受不了。
他咆哮一声，猛地抬头，独眼死死盯着欧阳青青：“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人！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他说完，拇指狠狠往下压！
咔——
引信响了。
上官孤云瞬间冲出。
可就在这一刹那，欧阳青青双手齐落。
轰——！
一声巨响从琴上传出，不是爆炸，而是音爆。整张古琴嗡鸣不止，琴弦剧烈震动，音浪如潮水般扩散。大厅里的桌椅全被掀翻，火盆滚出去老远，火星四溅。
包国忠的动作僵住了。
他感觉胸口像被重锤砸中，一口气提不上来。手里的信号弹“啪”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红光熄灭。
他瞪大眼，低头看着空了的手掌，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松手了。
上官孤云冲到他面前，一脚踢开信号弹，抬手掐住他脖子，把他按在墙上。
“结束了。”他说。
包国忠挣扎着，还想说话，可嗓子被捏住，只能发出咯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