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在面包店门口或者回家的路上，当场就吃掉那个象征着幸福的甜甜圈。它被妥帖地放在一个印有近野家面包店logo的塑料盒子里密封着，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像是一个揣在怀里的、温暖而甜蜜的秘密，依稀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似乎也给他带回来过类似的食物。具体什么味道郑义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想来那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他选择将它完整地带回家，仿佛需要一个更私密、更安宁的空间，来独自面对这份来自任务的、也是来自过往记忆的滋味。
推开家门，屋内一片寂静，父亲果然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时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他换好拖鞋，将书包和那个装着甜甜圈的塑料盒子轻轻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走进了厨房。晚餐很简单，只是用冰箱里剩余的蔬菜和鸡蛋，煮了一碗清汤挂面。郑义看着面条在清汤中舒展，心里却还在想着数码世界那个关于甜品的委托，以及近野莲说起“不喜欢面包店工作”时，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就在他收拾好碗筷，站在水槽边刷洗的时候，玄关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门被推开，父亲夹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公文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
“我回来了。”
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弯腰换鞋，动作都比平时迟缓了几分。
“最近公司那边……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实验和数据验证都堆在一起。”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着，语气里透着一股连轴转的忙碌。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每天都会像今天这样，很晚才能到家。晚饭你不用等我，自己解决就好。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或者需要买学习用品，就用桌子上的钱。”
他指了指客厅茶几的方向，那里果然放着一小叠日元纸币。
“我先去休息一下，晚点还要看些资料。”
说完，他甚至没来得及多问一句郑义今天在学校怎么样，便拖着疲惫的步伐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
郑义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滴水的碗，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他本想告诉父亲，自己加入了一个叫做“跨媒体信息研究部”的社团，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感觉还不错；他也想分享一下关于那个奇妙的被炉和四台电脑的豪华配置；甚至，或许可以试探性地问一问，关于让人感到幸福的甜品，父亲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或推荐。
但现在，这些细微的分享欲，都被父亲那显而易见的劳累和匆忙关在了门外。他默默地擦干手，走到客厅，将桌子上的钱收好。父亲所在的科研公司似乎正在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研究，据说已经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也难怪他会如此分身乏术。郑义理解这份忙碌，只是偶尔，还是会感到一丝淡淡的、无人分享的失落。
第二天清晨，郑义像往常一样，提前了不少时间来到学校。初春的朝阳刚刚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在静谧的校园里，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教室里更是安静，只有几排桌椅沐浴在晨光中。他习惯性地看向靠窗的一个位置——那是近野莲的座位。往常，近野莲几乎总是和他一样，属于最早到教室的那一批人，有时会安静地看书，有时则会主动的找其他人聊上几句。但今天，那个座位却空空如也。
郑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取出那个装着甜甜圈的塑料盒子。近野家面包店的包装很用心，密封性极好。他忍不住用手指隔着塑料外壳轻轻按了按，指尖立刻传来一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仿佛能想象到里面那个甜甜圈蓬松酥软的口感。他将纸盒妥善地塞进桌洞的深处，仿佛守护着一个即将在午休时分揭晓的惊喜。
“早啊，郑义。”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略显拖沓的脚步声传来。水原空也顶着一头似乎永远也梳理不驯服的头发，带着些许没睡醒的惺忪走进了教室，一如既往地在他前排的座位瘫坐下来。
“早，空也。现在还难受吗？”
郑义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了过去。
“这是你昨天早退落下的课程笔记，我帮你抄了一份。”
“哦！谢啦！”
空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伸手接过了笔记。他一边翻开郑义那在文字的书写上还略显生疏的笔记，一边开始对照着往自己的课本上补充遗漏的内容，随口问道：“对了，你昨天下午，后来去七音前辈说的那个活动室了吗？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那种……嗯，生人勿近的理科气息？”
“怎么说呢……”
郑义回想起昨天在那间温暖小屋里的经历，组织着语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