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赤血荒原这片干涸的河床底部，仿佛被拉长了许多。
沈渊依旧昏迷，但情况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脸上的死灰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玉色，呼吸平稳悠长，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体内那原本混乱不堪、近乎崩坏的气息，此刻如同被梳理过的江河，虽然尚未恢复奔腾之势，却已变得有序而沉稳，并且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不断壮大。
周紫烟和李墨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这三天，他们严格按照灰袍老者的吩咐，轮流守护，并尽量寻找一些干净的饮水和易于消化的低阶妖兽肉回来。
那灰袍老者倒也不客气，给什么吃什么，吃完就靠在岩壁上打盹，或者用那根焦黑兽骨在地上写写画画一些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漠不关心。
玄煜老祖的状态也好了很多，虽然依旧虚弱，无法动用灵力，但已能自行坐起，偶尔能与周紫烟和李墨简单交谈几句。
他看向灰袍老者的目光，始终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探究。
第四天清晨，当初升的微光透过河床边缘的缝隙洒落时，沈渊一直紧闭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时，眼神还有些茫然和涣散，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只是带着一丝重伤初愈的疲惫。
“沈师兄！你醒了！”一直守在一旁的周紫烟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叫出声来。
李墨和玄煜老祖也立刻看了过来。
沈渊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和围过来的三人，尤其是看到玄煜老祖气色好转，能自行坐起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虚弱感传来，但体内那澎湃的生机和正在稳步恢复的丹元，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
“我…昏迷了多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
“四天了，沈师兄！”周紫烟连忙递过水囊，眼圈微红，“你吓死我们了！”
沈渊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不少。
他回忆起昏迷前那惊险的一幕——
黑甲修士的追杀，玄玑令牌的异动，以及自己冒险施展手段金蝉脱壳，最后力竭昏迷……
“那些黑甲人…”沈渊眼神一凝。
“他们没追来。”李墨立刻接口，将后来灰袍老者出现并救治他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沈渊闻言，目光立刻转向了那个依旧靠在岩壁上，仿佛睡着了的灰袍老者。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行礼，却被一股柔和的无形力量按住。
“省点力气吧，小子。”灰袍老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刚给你把破篓子一样的身子骨勉强糊上，别又折腾散了。”
沈渊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心中凛然，知道这老者修为深不可测，便不再勉强，靠在岩壁上，郑重地道：“晚辈沈渊，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谢就不用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就行。”老者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前辈但有吩咐，晚辈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沈渊认真道。
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对方救他性命，付出代价是应该的。
“嘿嘿，力所能及？”老者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等你能活蹦乱跳了再说吧。你现在这身子，连只没牙的赤血妖狼都打不过。”
沈渊感受了一下自身状况，确实如此。
虽然根基无损，生机磅礴，但经脉和金丹的恢复还需要时间，尤其是神魂的创伤，更是需要静养。
此刻的他，战斗力恐怕十不存一。
“前辈施展的救命之力，玄奥非常，似乎并非寻常灵力或生机…”沈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股糅合了多种特性的源初之力，让他印象深刻，甚至感觉比建木生机还要高等一丝。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哟，感知还挺敏锐。不错，那是源气，算是老头子我压箱底的一点玩意儿了，算你小子走运。”
源气？
沈渊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显然是一种远超他目前理解层次的力量。
“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沈渊再次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老者，“前辈为何要救我们？据晚辈所知，这赤血荒原并非善地，前辈隐居于此，想必也不愿轻易沾染麻烦。”
这是他最大的疑惑。
这老者实力深不可测，却隐居在这等险恶之地，出手救下他们这几个明显身负麻烦的人，绝不可能仅仅是“看个热闹”或者发善心那么简单。
灰袍老者盯着沈渊看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露出那口黄牙：“小子，脑子转得挺快。不错，救你，一是看你顺眼，你小子身上的秘密够多，挺有意思。二嘛，自然是需要你帮我去一个地方，取一件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沈渊：“至于老头子我为什么待在这鬼地方……嘿嘿，你就当我是个躲债的老赖，或者……一个看门的吧。”
躲债的老赖？
看门的？
这回答模棱两可，显然不愿多说。
沈渊也没有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转而问起另一个关键问题：“前辈可知，那些追杀我们的黑甲修士，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似乎能通过我身上的一件信物进行追踪。”
“星塔的巡界使嘛，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老者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却又有一丝凝重，“至于追踪……你身上那块带着玄玑老儿气息的牌子，在星塔的寂灭罗网里，就跟黑夜里的火把一样显眼。你能暂时干扰它，算是有点小聪明，但治标不治本。”
星塔巡界使！
玄玑令牌！
寂灭罗网！
老者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如同惊雷在沈渊耳边炸响！
他不仅知道星塔，知道玄玑星君，甚至连玄玑令牌和对方的追踪手段都一清二楚！
这老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似乎是看穿了沈渊心中的震惊，老者懒洋洋地补充道：“别瞎猜了，老头子我跟玄玑那老小子有点交情，跟星塔那帮混蛋也打过不少交道。你们能从星殒之墟逃出来，还惊动了源核意志，闹出的动静不小啊，怪不得连巡界使都引来了。”
连他们从星殒之墟逃出来都知道？！
沈渊、周紫烟、李墨，甚至连玄煜老祖，此刻都彻底震撼了，看向老者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这老者，仿佛无所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