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派人盯死,跟我来!”
半个时辰后,礼部尚书杜如晦的私宅地窖,被高秉烛带来的刑部精锐和林缺强行破开。
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臭与诡异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闻者几欲作呕。
地窖深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祭坛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上百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笼,那灯罩的材质细腻而布满诡异纹理,分明就是一张张被完整剥下来的人皮!
每一盏灯笼上,都隐隐映着一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全是这段时间在京中各处离奇失踪的染疫者!
祭坛中央,一口巨大的三足铜鼎内,猩红色的液体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表面漂浮着数十枚尚未孵化的血色虫卵,正是那最恶毒的“嫁心蛹”!
“毁了它!”高秉烛目眦欲裂,拔刀便要上前。
“且慢。”
一阵悠扬的琴声,突兀地从祭坛高处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儒雅官袍的杜如晦,正端坐于一张黑玉琴台之后,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从容拨动。
他看着下方闯入的众人,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抹悲天悯人的微笑:“你以为,我是在制造灾难吗?”
他停下抚琴,缓缓起身,目光落在林缺身上:“不,我是在救人。三十年前,京中大疫,我娘就在我面前,在无尽的痛苦和哀嚎中挣扎了七日才断气。那时候我就发誓,若再有一次,定要有人挺身而出,终结这世间所有的病痛与折磨。我要的不是毁灭,是……重生!”
林缺看着那些人皮灯笼,听着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的凄厉惨叫,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嗤笑:“说得真好听。那你有没有问过这些被你做成灯笼,炼成蛊蛹的‘重生材料’,他们愿不愿意?”
话音未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至阳至刚的内力,悍然喷在了手中的银簪之上!
嗡——!
那支萧清雪所赠的银簪,在接触到林缺精血的瞬间,竟与整个祭坛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簪身之上,一行无人能懂的古老铭文骤然亮起,散发出苍茫古朴的气息——
“非救世,非殉道,只为一人。”
与此同时,林缺脑海中,那刚刚开启的系统宫殿第二层,轰然洞开!
第十一块残破的拼图碎片应声飞来,与先前的十块彻底融合,一段完整而清晰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流般涌入他的神魂深处!
那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在万古之前,手持一柄与他手中银簪一模一样的“守戒之剑”,站在一道通往无尽深渊的邪门之前。
她封印的,不是什么具体的妖魔,而是由人性最深处的贪婪、自私、怨恨所催生出的万恶之源——“心蛊之源”!
她并非牺牲了自己,而是成为了第一位“守戒者”。
而每一次轮回,这柄剑都会选择一个在关键时刻,敢于对整个世界的“理所当然”说“不”的人!
林缺豁然睁眼,双目之中精光爆射!
他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石地面轰然碎裂,强大的气劲直接震断了杜如晦面前的琴弦!
“你说你要救世人,可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人!”
“今天,我不代表皇上,不代表皇后,也不代表什么狗屁系统——”
林缺的声音,响彻整个地窖,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锋锐与决绝!
“我就代表我自己,林缺!一个曾经,只想活着的普通人!”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已化为利剑的银簪,对着那口沸腾的铜鼎,猛然挥斩而下!
剑光如电,血溅五步!
狂暴的剑气与沸腾的蛊液轰然相撞,整座地窖剧烈摇晃,墙壁寸寸龟裂,头顶的巨石泥土簌簌而下!
祭坛最深处的黑暗里,一双比灯笼光芒还要猩红的巨大复眼,缓缓睁开,一声古老而满足的低语在地脉深处回荡:
“终于……等到你了,第九十九任守戒者。”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皇宫之巅,萧清雪立于檐角之上,素手划破指尖,殷红的血珠并未滴落,反而在空中织成一道笼罩整个京城的遮天结界。
远方天际,那如潮水般汹涌的蝉鸣之中,一尊面目模糊的倒悬金身,其指尖,再度缓缓指向人间。
地窖崩塌的瞬间,林缺瞳孔骤缩,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那支兼作剑鞘的银簪,身形如电,朝着一块即将砸落的巨石反向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