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看着眼前脸色青红不定,雷光在掌心明灭闪烁的韩冲;
心中那阵因阶级落差而生的烦躁,忽然间冷却了下来。
中州人杰地灵?
强者后裔必出强者?
他只觉得有些讽刺。
眼前这位韩少爷,斗王巅峰的修为放在西北大陆或许算个天才,但根基虚浮,气息躁动。
那看似凌厉的雷属性斗气,哪怕在同阶也只能说是个中下之姿,徒有其表。
成为强者的许多现实途径。
他们都具备了,一个好的家庭,好的资源,甚至出生都有比别人更高的天赋,更好的修炼环境;
欠缺的无非就是那点历练,什么都拥有了,攀登巅峰自然是更快更稳!
眼前的这些废物们到底在干嘛?
浪费资源!
自怨自艾!
没有经历过失去的恐惧,没有品尝过绝望的苦涩,没有在泥泞中为一线生机拼尽一切的狠戾。
就像伟人说的,精心呵护的物件,需要更大的代价来浴血重生。
想到这李铭,突然有一些觉得可笑。
可能是管中窥豹吧!
明明拥有着更多失败来兜底的成本,却不思进取,饱暖思淫欲。
李铭甚至觉得,这是不是给自己来了个红尘问心?
当然,对于韩家,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中州大势力。
真正的核心继承人,必定是从残酷的内部竞争或外部试炼中厮杀出来的佼佼者。
而如韩冲这般的子弟,不过是家族繁衍出的众多“耗材”之一。
他们被给予一定的资源和名头,用来维系家族表面的枝繁叶茂,用来处理一些琐事;
或者……就像现在,成为试探外部风险的棋子,或制造冲突的借口。
成功了,是家族底蕴的体现;
失败了,折损了,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旁支,甚至可能是用来向更强者赔罪的诚意。
或许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就算他们的嚣张跋扈,或许并非全然出于本性。
谁在乎呢?
像李铭,嬴政已经有了这般能力,有了这般实力,凭什么去猜?
韩冲此刻的骑虎难下,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惊惧与挣扎,子渊看得分明。
那不仅仅是面对未知强者的恐惧,更有一丝对家族警告被自己忽视的后怕,以及可能沦为家族弃子的预感。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顶尖的强者、庞大的势力垄断了最多的资源与上升通道,他们的后代自然拥有更高的起点。这公平吗?
不。
但这现实吗?
血淋淋的现实。
其实,他子渊能走到今天,靠的是系统,是穿越者的见识,,还有嬴政这位气运之子的并肩。
某种意义上,他也是特权的受益者,只是他的特权来自更超然的力量。
但这并未让他对眼前的阶级固化感到麻木,反而因为曾身为底层的记忆,更觉刺眼。
“罢了。” 子渊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与这样的“耗材”纠缠,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他的目标是揭开系统背后的谜团,是与嬴政一起登上真正的巅峰,乃至……有朝一日,或许能撼动这令他厌恶的规则。
他不再看韩冲,目光转向冷汗涔涔的掌柜,语气恢复了平淡:“地图和最近的中州大势纪要玉简,有吗?”
掌柜如蒙大赦,连忙躬身:“有有有!贵客请随我来内厅详选,那里有更详尽的高级版本!”
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三位煞神请离这火药桶般的大厅。
韩冲僵在原地,子渊那无视的态度比直接的羞辱更让他难堪,仿佛他全力酝酿的一击,打在了空处,连让对方正视的资格都没有。
那声可悲虽未出口,但他仿佛从子渊的眼神里读出了同样的意味。
他想发作,但嬴政那冰冷锁定他的气息,以及子渊深不可测的淡然,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雷光最终不甘地湮灭在掌心。
他死死盯着子渊三人走向内厅的背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同伴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们走!”
子渊接过掌柜恭敬递来的储物袋,闻言,微微一笑。
“走吧,” 子渊将一份标注了丹塔最近一次公开选拔信息的地图玉简收起,目光投向厅外更广阔的天地,
“中州很大,有趣的事,应该不止这一件。”
青鳞似懂非懂,但感觉渊哥哥和政哥哥似乎都没有再因为那些坏人而劳神了;
她也稍稍放松,小手重新信任地牵住嬴政的手指。
中州腹地,愈近那权力与秩序的核心——古称圣丹城!
今泛称“丹域”或中州核心城群的区域,空气中的规训感便愈发浓重。
这种规矩并非明文律法,而是一种无形的场域。
建筑的形制、街道的宽度、行人走路的姿态、交谈的音量、乃至空气中弥漫的丹药与高阶魔兽坐骑留下的混合气息;
都透露出一种经过漫长岁月和强大力量精心雕琢后的秩序。
这里少有西北大陆或天北城那种外放的喧嚣与冲突;
一切似乎都在某种默认可行的框架内运行,彬彬有礼之下,是更深层次的森严等级与心照不宣的规则。
子渊起初对这种无处不在的规矩感到些许不适,那是一种被无形之网笼罩的束缚感。
但很快,他便想通了。
藏着掖着,故作低调,一路小心试探,防备的无非是那些觊觎、算计、来自圈层的排挤与恶意。
这些手段,说到底,仍是基于弱者心态的应激反应,是屌丝心理在更高层面环境下的延续。
他总在潜意识里将自己放在可能被欺压、需谨慎求存的位置。
可如今,他是谁?
他是十五岁之龄便登临斗尊之境的绝世妖孽!
身边还跟着一位未来注定震古烁今的伙伴!
他们从西北大陆一路杀来,连魂天帝都干翻了;
难道到了这中州核心,反而要因为那点可能的算计;
而继续不明所以,像初次进城的乡下小子般东张西望、小心翼翼?
“平白污了自己的眼睛,也堕了自己的气势。” 子渊歇脚时,对嬴政淡然说道。
嬴政看向子渊微微颔首:“龙隐于渊,或为蓄势。
然真龙行世,何须掩饰鳞爪?
示之以威,可省无数宵小聒噪。”
正是此理。
若总是隐忍试探,招来的多半是更多的试探和苍蝇般的骚扰。
不如直接亮出爪牙,将实力摆在明面上。
斗尊!
在这个斗圣不轻出、半圣即为一方巨擘的时代!
一个如此年轻的斗尊,本身就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陨石!
子渊心念一动,一直内敛的浩瀚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释放开来。
并非全无保留的爆发,而是维持在一个稳定、磅礴、令人望而生畏的斗尊层次。
这气息厚重如渊,笼罩周身数十丈范围,所过之处,空间微微荡漾,天地能量自发汇聚流转。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那些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评估意味的隐秘目光,瞬间如同被烫到般缩了回去。
街道上,远远感知到这股气息的行人,无论修为高低,皆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微微侧身让开道路,目光低垂,不敢直视。
一些原本在酒楼高处或隐秘处窥探的势力眼线,更是脸色骤变,匆忙传讯。
“斗尊!如此年轻的斗尊!”
“气息浑厚凝实,绝非丹药堆砌!
难道是……西北大陆传闻的那两位之一?”
“快!禀报长老,家主!目标已明确,实力远超预估!建议调整接触策略!”
暗流并未平息,但性质已然不同。
从原本可能的各种阴损试探、下马威、利益勒索;
瞬间升级到了“如何对待一位极度年轻、潜力无限、背后可能站着未知庞然大物的斗尊”的层面。
或许这便是强大之后的生存法则吧!
子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藏着的时候,他们在猜,在算计,想的是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拿捏我们,或者怎么把我们‘合理’地排除出利益圈。”
子渊对嬴政和好奇仰头看着他的青鳞说道。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通透的轻松,
“现在,我把牌明着打了。
我是斗尊,年少的斗尊。 ”
“是想趁我羽翼未丰,集结力量来一场致命打击,扼杀潜在威胁?”
“还是觉得我奇货可居,值得投资拉拢,为了长远利益来交好?”
“又或者,觉得我坏了规矩,想用所谓的中州秩序来压我?
那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规矩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他依旧厌恶那固化的阶级,但不再仅仅是愤怒于身处底层的不公;
而是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自己现有的力量,在这盘棋局中,下出自己的步调,甚至……未来某一天,能否掀翻这棋盘?
青鳞不太懂这些复杂的心思,但她能感觉到渊哥哥身上那种令她安心又崇拜的、仿佛什么都不怕的气势。
嬴政则是眼中掠过一丝赞许。
为帝者,深知示之以威与藏锋于拙需审时度势。
此刻亮剑,正是时候。
三人就这样,在无数或惊骇、或敬畏、或复杂、或热切的目光注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