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汗水冲开道道泥沟,一双眼却亮得骇人,布满血丝,死死锁定在阿依莎身上。
“阿依莎——!!!”
这一声嘶吼,瞬间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阿依莎瘦削的肩膀剧烈一颤,手里攥着的、原本要给母亲擦脸的破布巾,飘然落地。
她抬起头,红肿如桃的眼眶里,原本近乎干涸的泪水,再次疯狂蓄积、滚落。
“……巴图尔?”
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梦呓。
随即,她像是被注入了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却又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两个年轻村民对视一眼
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人架起带了过来。
走近了,苏凌玥才看清他的模样。
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五六,皮肤是常年日晒的黝黑。
但五官生得清秀,眉骨很高,鼻梁挺直。
若不是此刻满脸污垢、嘴唇干裂出血,应当是个俊朗的年轻人。
他的眼睛很亮,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的盯着阿依莎。
只是那双腿——
脚踝以一种不自然的弧度弯曲,裤管下隐约能看到扭曲的疤痕。
“阿依莎……”
被架到跟前,无法站立的他,只能跪坐在地上。
“你……你没事吧……”
他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出来。
阿依莎的视线,死死钉在他膝盖处新磨破的伤口上,那里正汩汩往外渗着血,混着旧痂和泥土。
她嘴唇剧烈哆嗦着。
“巴图尔……”
她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娘死了……我娘死了……我再也没有娘了……”
巴图尔浑身僵硬。
他看向二狗的尸体,眼神里迸出骇人的恨意。
“对……不起……”
他喉结剧烈滚动,挤出三个字,轻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突然!
他猛地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在自己左脸上!
“啪!”
一声脆响,脸颊瞬间红肿,指印清晰。
“是我没用!!对不起!”
他嘶吼着,左手跟上,反手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
“啪!”
“都是我废物!!保护不了你们母女!!我算个什么男人!!”
他左右开弓, 脸颊迅速肿起,嘴角破裂,血丝顺着下颌流下。
“别打了!巴图尔!别打了!!”
阿依莎哭喊着扑上去,用尽全力抓住他疯狂自残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不怪你……不怪你啊……是我害了你……是我……”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轻柔地抚上他那双残腿的疤痕。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被他们砍断了脚筋……”
话音未落。
一位头发花白、背脊微驼的老者,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木拐杖,颤巍巍走出人群。
他走到萧闻璟面前三步远,停下,深深弯下了腰。
“这位公子,夫人。”
老者声音沙哑,像破旧的风箱。
“小老儿是沙门子村的村长。”
他顿了顿。
目光沉重地扫过二狗的尸体,又缓缓环视周围一张张饱经风霜、写满惊惧的脸。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力。
“这二狗……并非一个人。
他上头,还有个亲大哥,人称‘大虎’。
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活阎王。”
老村长枯瘦的手指,颤巍巍指向村外隐约可见的一片荒凉土坡。
“他们盘踞在那边的黑风寨,手下养着好几十号亡命徒,专干打家劫舍、强收血粮的勾当。
二狗敢这么横行乡里,就是仗着他大哥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