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转身，高大的身影映入柔柔的碧色眼眸。
他僵住了，柔柔也同样僵硬，呼吸都停滞了。
两道目光在林间的阳光下交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程野的内心，正在等待那意料之中的尖叫和逃跑。
他甚至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
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恐惧，那种恐惧让他心脏微微抽痛。
果然，自己就是个怪物。
无论做出怎样友善的举动，都无法改变她们对自己的恐惧。
强行靠近，只会加深这份恐惧，让刚刚萌芽的一丝善意彻底粉碎。
最好的选择，是立刻消失。
程野缓缓放下手，动作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轻柔。
他对着那匹吓坏了的天马，极其轻微地、近乎于无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开始后退。
一步，两步。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仿佛在用身体语言告诉对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他没有转身逃跑，那会显得像畏罪潜逃。
他就这样面对着柔柔，一步步退入身后的密林，直到他高大的身影被浓密的树影彻底吞没，消失不见。
森林，又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阳光、鸟鸣，和那片狰狞的荆棘丛。
柔柔僵硬的身体，在程野彻底消失后，才猛地一软。
她大口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怪物”走了。
她安全了。
可是……
她的目光又落到被温柔包扎的安吉尔身上，感受到它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
那个两脚怪兽救了安吉尔。
他甚至没有索取任何回报，在发现自己后，选择了默默离开。
他害怕吓到自己。
柔柔的内心深处，名为善良的原胚，以及对那个“孤独朋友”的同情。
在那一刻奇迹般地战胜了本能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细微得几乎听不见，“谢……谢谢你。”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却也耗尽了她所有的恐惧。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回应，哪怕是一个声音。
可森林里空空荡荡，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已经走了。
柔柔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感激，有震撼，还有一丝……愧疚。
她把他当成了怪物，可他却救了她最重要的朋友。
碧色的眼眸再次望向那片荆棘丛，以及被困在另一边的安吉尔。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必须先把安吉尔带出来。
她焦急地在荆棘丛前来回踱步，蹄子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片荆棘太密集了，根本找不到可以通过的缝隙。
她伸出蹄子试探了一下，立刻就被尖刺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怎么办？
她急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忽然，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身体，落在了那对小巧的、不怎么有力的翅膀上。
翅膀……
柔柔的脑袋“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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